『觉醒之星』


――当雷姆抵达罗兹瓦尔宅邸时,她心中却毫无「回到家」的实感。

「雷姆,你看到了吗?那就是我们为罗兹瓦尔大人工作的地方。」拉姆指着从龙车车窗可见的美景说道,阳光洒落在那风光旖旎的景色上。

「我们的……工作场所……」雷姆的淡蓝色瞳孔微微颤动,睫毛轻轻抖动。

他们乘坐公共龙车前往工业都市科斯土,随后转乘预定的接送龙车,经过一段时间的行程——映入眼帘的却是个陌生的「家」。

那是座拥有宏伟大门的庄严宅邸。相比在弗拉基亚帝都与卡秋娅所住的贝尔斯提兹宅,那座更加奢华的罗兹瓦尔宅邸,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

然而――

「怎么样?」

「……对不起,姐姐。」雷姆轻轻摇头,歉然地对没能回应姐姐的期待感到惋惜。

旅途至今,由于种种缘由与昴和艾米莉亚等人分道扬镳,仅与拉姆一同踏上返回宅邸的旅途。期间,她期待通过见闻激发记忆,但直到现在,这份期待却从未实现过。

看起来,即便是雷姆心中那重要的宅邸似乎也没能幸免于难。

「是的。不过也没办法。因为现在的宅邸,拉姆她们早已很久没在这里工作了,而在雷姆心中印象深刻的宅邸也不是这里。」

「咦!?」

「顺便一提,之前的宅邸是被心情不佳的奥托烧掉的,所以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要是当时没有被烧毁,我们或许还会绕道去看一看的。」

「奥托先生……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雷姆听到这意想不到的信息,不禁感到目眩,而拉姆所讲述的关于奥托的事情更让她困惑不已。身为阵营内务官的奥托给人的印象是温和有礼,他是昴的重要朋友和不可或缺的伙伴。据佩特拉和法兰黛莉卡说,奥托几乎不需要睡觉。现在再加上心情不佳而放火烧屋的这一信息,关于他的人格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或许这正是所谓「人不可貌相」的例子,但是否可以如此简单地得出结论呢?

「说起来,爱蜜莉娅女士的支持者们都是这种类型的人吗?加菲尔,还有罗兹瓦尔先生也是……」

「是罗兹瓦尔大人。」

「……罗兹瓦尔大人也是。」

「真是乖孩子。不过,把那三个人跟罗兹瓦尔大人相提并论,可是坏孩子哦,雷姆。罗兹瓦尔大人聪明又能干,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法使者。相比之下,那三个人加起来才勉强算得上一个……不,半个人都算不上吧。」

「三个人才半个人……」

雷姆在脑海中想象着奥托、加菲尔和昴三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然后再想象罗兹瓦尔能够用魔法飞翔,与他们并列。这样的对比下,雷姆心中或许并不确定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大的差距,但她知道拉姆的话总是不会错。

对尚未恢复记忆的雷姆而言,唯一确定无疑的便是对孪生姐姐拉姆的信任和亲近感。这种感情是过去与现在的雷姆之间牢不可破的纽带。

「……这样的想法,会被普莉希拉小姐责备吧。」

心中浮现出一丝苦涩的情绪,雷姆不禁回忆起那位如火焰般艳丽的女性的目光。在那段短暂的相处中,她对雷姆的思考方式和行事步调产生了巨大影响。她从不认可拘泥于过去、尝试依赖的姿态。同样地,她大概也不会喜欢雷姆因信任而沉溺于拉姆的蜜意。

雷姆不希望被普莉希拉讨厌,也不想过着让自己感到羞愧的生活。因此,她努力振作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抬起头来。

「可是,姐姐,依刚刚的谈话来看,就算回到那座宅邸,也没有多少能找回我记忆的线索吧?」

「呵呵,你理解得很快嘛。雷姆如此聪慧,作为她的姐姐,拉姆一定感到骄傲吧。」

「不,我不敢当……姐姐您过奖了……」

「不过,你以为这里的拉姆是谁的姐姐呢?作为雷姆的姐姐,我怎么可能会失误呢?」

拉姆满怀自信地将手抵在胸前,语气坚定地说道。雷姆面对姐姐那般自信的言语,感到自己担心得多余,不由得心生惭愧。原来,即使自己不说,拉姆也早已看透一切。

因此,雷姆现在更加好奇拉姆的想法——,

「如果回到宅邸不是为了找回记忆的线索……那目的是为了某个人吗?」

「谁知道呢。答案的揭晓……很快便会知道了。」

就在雷姆联想时,拉姆露出了微笑,几乎同时,龙车也停了下来。

因『避风的加护』而未曾感受到的颠簸久违地袭来,让雷姆猛然一惊。此时,拉姆已利落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来。

「好了,到了。我们走吧。」

「——是,姐姐。」

握住拉姆的手,雷姆按捺住微微紧张的心情,走下龙车。

在拉姆向送他们到此的车夫致意的同时,雷姆踏上了一步,站在龙车的前面,透过铁门的栅栏,将眼前的宅邸与美丽的前庭尽收眼底。

「这里是……」

雷姆微眯着浅蓝色的瞳,对映入眼帘的宅邸并无任何记忆。即便如此,从建筑到花坛,再到整齐修剪的绿篱,无不显得管理得当,让人不禁挺直了脊背。

无论记忆如何,如今雷姆将在这座宅邸生活下去,那么她的地位理应与拉姆和法兰黛莉卡一样,成为一名仆人。

「雷姆只要每天健康快乐地生活就好。」

脑海中,一瞬间仿佛看见昴浮现出这样的模样,雷姆却将这个幻影强行驱散。的确,这很像是昴会说的话,但眼下的他却没有余力如此放松。

正因如此,他依然想要安慰那些因失去普莉希拉而心灵受创的人——

「——喔?哦哦,哦哦哦哦哦!」

突然传来的低吼声让人心中一惊,雷姆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低呼一声。

仔细一看,声音来自栅栏的另一边,也就是宅邸的院内。——在那里,一个小女孩正用她小小的手紧握着栅栏,瞪大了眼睛凝视着。

那是一个可爱的面孔,留着长长的桃色头发。这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穿着黑色的长袍,圆圆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注视着雷姆。

雷姆对这个小女孩有印象。——在那帝国的惨状之中。

「啊,你是……引发『大灾』的『魔女』!」

「哎呀,琉兹大人,感谢您的迎接。」

瑟瑟发抖地用手指向雷姆的「大灾」携带者。

在雷姆因不应存在的灾难再次出现而震惊之际,拉姆从她旁边探头出来,自然地对她说道。听到拉姆如此自然的语气,雷姆不禁回头看向拉姆,而「魔女」也如同被触动一般瞪着她的姐姐。

「拉姆!终于回来了。虽然回来是好事……但你也太淡定了吧!」

「……让我像加菲尔和弗兰德丽卡那样也抱起琉兹大人吗?」

「我可没叫你这样做!倒是,那位姑娘是……」

「姐姐,这位是……」

名为斯芬克斯的「魔女」曾图谋帝国的覆灭,但眼前的少女却是另一个名字——琉兹。雷姆困惑地注视着拉姆,而那名为琉兹的少女再次将视线转向自己。

面对这两人反应,拉姆轻轻把手放在雷姆的肩上,柔声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吧。」

尽管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拉姆那平静的声音却奇妙地安抚了雷姆那焦躁不安的心绪。雷姆的困惑逐渐消散,她转向琉兹。

整理了一下思绪,雷姆坚定地与对方对视道:

「——我是雷姆。您是琉兹小姐吗?」

「……是的,没错。嗯,没错。我是琉兹,雷姆。」

对雷姆的自我介绍和询问,琉兹微微失神,随后轻柔地点了点头。

通过她的回应、拉姆的态度,以及自己身处罗兹瓦尔宅邸的事实,雷姆终于确认眼前的少女与帝国的「魔女」是两个人。

「可即便如此,也实在太像了……」

「是啊。俗话说,这世上总有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但在琉兹大人的情况里,这个数字恐怕得乘以十。也就是说,俗气也要乘以十。」

「在老人家感动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可不行啊。」

雷姆提到那让人混淆的相貌,拉姆回应她,却被琉兹训斥了一番。

从她们的互动中可以看出,两人的关系相当亲密。而从琉兹的态度来看,她显然也是与雷姆以前有深厚关系的人。

「抱歉。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

「没事,没什么可道歉的。我是——」

「——妹妹哦。看看,她和拉姆有相同的发色。」

「确、确实是……!但是,如果说是姐姐的妹妹的话……」

拉姆突然揭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雷姆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瞠目结舌,比对着拉姆和琉兹的发色,她意识到确实有说服力。

然而,拉姆和雷姆是双胞胎,所以自然而然地,雷姆与琉兹的关系——

「我也是,她的妹妹吗……?」

「别再说了,拉姆!你受到罗兹坊和斯小子的坏影响了!」

「把那两人相提并论?就算是琉兹大人,也有该说和不该说的事情。」

「你是哪张嘴在说这些话!」

可爱的脸庞因微微扬起的眉毛显得有些不满,琉兹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拉姆则皱起了眉头。雷姆看到她们争论的样子,眨了眨眼后,终于意识到这不过是拉姆的玩笑。

「说起来,如果琉兹小姐真是我和姊姊的妹妹,那姊姊用敬语称呼琉兹小姐就奇怪了呢。」

「不过也许是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的姐妹,可能还带着某种特殊血统,这样一来似乎也不能完全否定呢。」

「确实如此……那么,果然还是和我们有血缘关系……?」

「不,不对。这显然只是拉姆的恶作剧罢了。真是的,真让人头疼啊。」

琉兹长长地叹了口气,而拉姆则小小地吐了吐舌头。虽然有些被戏弄的感觉,但回想沿途的旅程,雷姆意识到自己曾多次因为拉姆这种淘气的性格而困扰,同时也得到了不少帮助。

对于一向因为些许原因便容易消沉的雷姆来说,充满自信与幽默的拉姆就像阳光般温暖。

「我觉得姊姊是个很棒的人,包括她的这些小玩笑。」

「从鸟文传来的信息看,重聚的时间并不长,就这样被拉姆驯服了啊……」

「驯服什么的,听起来真是不妙。我只是全心全意地付出真诚和爱而已。」

「即便如此,拉姆,你这次的兴奋有些过头了吧。妹妹一直躺在病床上,如今终于醒来,能够这样一起度过时光,我能理解你的开心。」

「……琉兹大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尖酸刻薄。」

「你的害羞总是表现得如此强势,虽说我能忍受,但希望你能对小姑娘们手下留情。好了……」

拉姆微微皱起眉头。雷姆对自己姐姐罕见地被说得哑口无言感到惊讶,而斜倚在铁门旁的琉兹走向栅栏,接着说道:

「老是隔着门说话也不合适。我也想早点与安全归来的孙女们拥抱庆祝一番呢。」

「孙女……?」

「琉兹大人这可是竭尽全力的玩笑。快笑一个吧。」

「这是因为我把你们当成如此重要的人嘛!」

琉兹嘟起嘴的样子让雷姆感到些许困惑,却忍不住放松了嘴角。拉姆并未要求她笑,而是琉兹的关心让她自然而然地卸下了心防。尽管考虑到琉兹比她们看上去年幼,称她们为「孙女」还是让人感到有些费解。

「小碧翠丝也是这种样子,小孩子们总爱提高姿态吗……?」

「的确,当贝蒂斯大人坐在巴鲁斯的膝盖上时,那才是真正的她。」

「那份可爱,真是让人无法不心生赞同。」

不只是丝碧卡,孩子就该有孩子的样子,活泼地笑着才是最好的。无论是贝蒂丝,还是琉兹,如果她们能不故作成熟,展现出与年龄相称的笑容,那该是多么可爱啊。

正当蕾姆沉浸在这样的感慨中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她的大脑一瞬间陷入空白。

「好了,大家,把门打开。」

琉兹刚说完,庄园的大铁门缓缓地开始打开。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开门的方式。

铁门的门闩被取下,门朝里面打开。推动门的是响应琉兹呼唤的几个人物,尽管他们每个人的发型和饰品各不相同,但全都拥有与琉兹一样的面孔。

那也就是说,这些少女们的脸与「魔女」斯芬克斯相同——

「——!!」

蕾姆的承受能力显然达到了极限,她的尖叫声高声响起。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刚才的尖叫声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能理解。确实,第一次见到琉兹大人和她的复制姐妹们,惊讶是不可避免的。」

「能这么说出来,对我来说也是一点安慰……」

金发女仆的话让雷姆感到羞愧地低下了头。门前与琉兹的寒暄,以及接下来的惊人场景——十多个与琉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出现,令她慌乱不已,感到自惭形秽。

「明明姊姊早就告诉我,有三十个长得跟琉兹大人一样的人,我却以为她是在开玩笑……」

「拉姆那样说,雷姆会那么想也是情有可原的。换作别人要是不认为是玩笑,那才叫盲目呢,我觉得。」

「琉兹大人,您说话这么轻松,但恐怕也该反省一下自己吧?如果继续这么频繁地惹麻烦,靠可爱的外表也无法掩盖,总有一天我的手也会忍不住动起来。」

「说、说话好可怕……」

被女仆用安静的眯眼注视着,琉兹缩成一团,开始反思。见此情景,雷姆也终于勾起了嘴角,把略显紧绷的背放松了下来。没想到,竟然在进入宅邸之前就如此慌乱,但如今既然顺利进来了,也不能再纠结于此。

不过——,

「因为我的喧哗给您添麻烦了,非常抱歉。那个……」

「——我是希尔菲・艾尔马特。之前姓柯尼亚斯,不过已经离婚了。这次被托付在大家外出期间管理宅邸。」

「宅邸……那么,希尔菲小姐也是我和姐姐的同事吗?」

雷姆对这位优雅地弯腰行礼的女仆——希尔菲如此询问。理所当然地,作为罗兹瓦尔宅邸的工作人员,她们很有可能是雷姆的熟人。恐怕因为自己陷入沉睡,对大家造成了麻烦。

然而,面对雷姆的担心,希尔菲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我还算是个新来者,从未和雷姆小姐们一起共事过。而且,我并不是边境伯爵雇佣的,而是米洛德大人所雇。还有就是——」

「就是?」

「我的主人只有我自己。而我心之所属,非艾米莉娅小姐莫属。」

希尔菲眼中那坚定不移的忠诚让雷姆不由自主地惊愕,微微向后仰头。对艾米莉娅倾注的绝对忠诚,从她引导雷姆走过宅邸时,玄关的小物件和走廊,到现在所在的会客室,每一处都被悉心打理的状态中可见一斑。正如从外面看到的那样,这是一份无可挑剔的工作。

「果然,这是因为对爱蜜莉娅那份深厚感情的缘故吧。」

「希尔菲小姐跟爱蜜莉娅小姐认识很久了吗?」

「没有,我们相识才几个月。而且,能直接在一起的时间也极其短暂。」

「即便如此,你对她仍然如此倾心吗?」

「那个人在心中占据的比重,与其说取决于相处时间的长短,不如说是她为自己做了些什么吧?」

「这倒是……」

听到出乎意料的答案,雷姆惊讶不已,低下头思索着希尔菲接下来的话。

此刻,雷姆的脑海中浮现出重要的人们,比如丝碧卡和卡秋娅的身影。然而,考虑到雷姆从零开始建立的这些关系,她与她们共同度过的时光实在算不上长。

即便如此,雷姆依然坚定地认为她们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希尔菲的话的确有道理。雷姆这样想着,想要接受这个事实时,却清晰地浮现出昴的脸庞,让她紧抿双唇。

「雷姆小姐?」

「你有些困惑吧。希尔菲,我应该已经跟你提过雷姆的情况了。」

「是啊,确实如此。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没关系,并不需要道歉。——只是我的一些私人事情。」

听到雷姆这样的回答,琉兹和希尔菲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对这两个如此关心自己的人,雷姆心中感到愧疚,却并不打算将现在的内心挣扎说出来。就像她所说的,这毕竟是她自己的烦恼和问题。

「——忧虑的神情呢,雷姆。希尔菲欺负你了吗?」

突如其来的呼唤让雷姆抬起头,望向会客室的入口。站在那里的是先前因有事告别,在带领途中离开的拉姆。看到迟来的拉姆,雷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倒吸了一口气。——因为她面前站着的拉姆,穿着一身雷姆从未见过的女仆装。

「姐姐,你这身打扮是……」

「我说过很多次了吧?拉姆是宅邸中,罗兹瓦尔大人的女仆哦。」

拉姆潇洒地梳理着粉色的发梢,如此回答着,雷姆不由得看得入了迷。同样望向拉姆的琉兹也轻轻叹息,欣然说道:

「好久没看到拉姆穿这身衣服了。」

「确实是呢。拉姆长时间都穿着旅行装,现在这样显得非常新鲜。」

「新鲜倒是新鲜,但制服的穿法似乎有些不妥。我能帮忙调整一下吗?」

「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不顾雷姆的惊讶,琉兹若有所思地回答,而希尔菲默默地开始帮拉姆整理着装。在希尔菲的巧手下,拉姆的制服愈发整齐。拉姆对着盯着她的雷姆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俏皮的微笑。

「这是拉姆和雷姆在宅邸工作时的女仆装哦。"

「……我觉得很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

「跟希尔菲小姐的制服相比,似乎暴露多了些?究竟有什么不同……难道,是那个人参与的?"

雷姆看了看拉姆和希尔菲的女仆服,抱住自己的肩膀,心中不禁生出疑问。的确是可爱的衣装,但差别太过明显,令人难以摸清用意。而回想起来,昴在王国时也时常点评雷姆的服装,说这说那,要么这样会更可爱,要么那样更具魅力,让她复杂的心情难以言表。那些记忆如今随着眼前的制服再次浮现。

「他对别人的服装总是有种非同寻常的执着,看来这里也不例外……"

「……似乎出现了一些误会,拉姆小姐?」

「没错。拉姆倒是不介意你在雷姆心中的评价降低了多少,不过被抢了功劳可是不好玩的。」

「功劳吗?」

「是的。这套女仆服,是拉姆亲自提议改造的。一切……都是因为拉姆想要穿得更方便些?应该是这样吧?」

「怎么突然没自信了呢?」

听到拉姆的话,在最后部分变得没自信的她让琉兹略感困惑。琉兹的疑问让拉姆喃喃道:「真是难以理解。」

「自己对自己的意见都不满意,真是不愉快。也许拉姆提议改造制服的理由,不是像刚刚随口说的那样随意。」

「名、明明是自己的意见居然会这样!?」

「感到一种被安排好的意图……虽然和巴鲁斯有相似的想法让人不爽,不过为了让雷姆穿上可爱的制服,倒是更让人信服。」

「确实,真让人信服。」

将指尖轻放在唇边,拉姆如此推测时,希尔菲不知为何表示赞同。顺着刚才的话题来看,希尔菲也许也有把可爱的衣服让某人穿上的冲动吧。

实际上,在关于雷姆的记忆已从众人心中消失的世界里,拉姆所感受到的违和感和其中的真相,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那么,拉姆只需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无需顾忌任何人,明白吗?」

「……姐姐大人,我想你和普莉希拉小姐一定会聊得很投缘。」

虽然雷姆的社交圈很窄小,但从那种高贵而坚强的女性魅力来看,普莉希拉和拉姆具有让人为之倾慕的共同点。假如普莉希拉还在,一定会通过雷姆让两人成为好友。或者,两人也有可能像天敌一般对立。

无论如何,因为女仆服的事情怀疑昴,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平时的行为总是让人感到困惑。」

「若是关于那小子的事,被如此贬低还真是可怜呢。」

「琉兹小姐,你可没见过他在胡言乱语时还穿女装的样子,所以才这么说的。」

「什么!那小子在帝国也女装了吗!真是不知悔改的孩子。」

「女装?虽有爱蜜莉娅小姐在侧,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根据他的回答,可能会……」

从琉兹的反应来看,昴确实是一名惯犯。听到这件事的希尔菲表现出不悦,而雷姆则心中暗下决心,要重新询问清楚。

在他们的交流中,希尔菲已完成了对拉姆的整理打扮。拉姆在原地优雅地旋转了一圈,裙摆轻扬而起,随后潇洒地拨动着头发说道:

「做得很好,不愧是希尔菲。」

「……能够得到您的夸奖,我将其视为一种荣幸。」

「既然是拉姆的称赞,就坦然接受吧。不仅如此,我稍微浏览了一下府中,管理得也很到位。」

「在无可救药的主人手下,我们一直过着屈辱的日子。如果地上有一丝尘埃落下,我们这些妻子可就会遭受不幸。想起这些就让人火大。最近,他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希尔菲为拉姆整理制服时,言谈中透露出她以前工作的环境相当糟糕,这让雷姆充满了同情。

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拉姆这位完美的女仆轻轻地在雷姆面前放下了一杯茶。

「好了,和琉兹大人、希尔菲的问答让你口渴了吧。」

「就连端上一杯茶,也要把我们说成坏人。」

「哼。」

琉兹嘟起嘴,拉姆则对她嗤之以鼻,同时也为她和希尔菲准备了茶。显然,拉姆把餐饮车推到了走廊上,她娴熟地为两人倒茶,并用目光示意雷姆先喝。雷姆依言而行,略微欣赏了一下茶香后,抬起杯子——不禁睁大了眼睛。

「好好喝……」

「是吧。泡茶可是作为女仆的拉姆唯一的特技呢。」

「真是充满自信的坦诚……不过实话实说,这么好喝的茶也不多见,真是无可挑剔。」

「就连法兰黛莉卡也每次都笑着说自己敌不过这个。」

满怀胜利之感的拉姆,让希尔菲和琉兹也甘拜下风地品尝着茶。感受到那在鼻息中流转的香气和舌尖上的滋味,雷姆点头赞同着两人的话,突然意识到拉姆柔和的眼神中带着慈爱和微微的期待。

「——啊。」

拉姆虽未明说,但一定是对这茶的味道寄予了期望。

如此精妙的茶艺,除了拉姆恐怕无人能及,因此可以想象失去记忆前的雷姆也曾享受过这般香醇。而事实上,这匠心独具的泡茶技艺似乎让雷姆全身心感受到一股暖意,感动得几乎泪湿眼底。

然而,即便如此,这也未能唤起雷姆的记忆,实现期望的结果。

「真的,真的非常好喝。但是——」

雷姆将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低垂着眼,言辞有些犹豫。然而,看着雷姆这般模样,拉姆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泡了杯茶而已。可爱的雷姆哪里需要道歉。」

「或许是因为拉姆小姐的眼神太锐利,让我不由得想道歉。以前的丈夫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只要我道歉,他总会开心许多。」

「……拉姆,能否为希尔菲再泡杯茶?我看这姑娘甚是可怜。」

「为什么会这样想?与其说可怜,不如说我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自由。」

希尔菲微微皱眉,用略显委屈的目光看向琉兹,表示不解。于是,拉姆应琉兹的请求开始为希尔菲准备第二杯茶。

雷姆注视着拉姆的背影,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我想回报那些对我好的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从接待室走出来后,雷姆随意在宅邸内四处漫步。每次停下脚步,跟在身旁的拉姆总是会指着某处,分享那些地方的回忆,「那里是巴鲁斯头顶被罩上肥料的花坛」「这根柱子上有加菲尔咬过的痕迹,待会儿得训训他」「哎呀,艾米莉亚大人和碧翠丝大人在地上画的大精灵像还留着呢」,如此种种,让雷姆没有时间去感到孤寂。

然而,即便拉姆的陪伴与她无微不至的关心如影随形,雷姆始终难以找到那份能真正推她一把的动力。

「啊,又看到了几个跟琉兹大人很像的孩子……」

「那些是复制体。在『圣域』被解放后,她们正在从头学习各种事情。」

「……想想我跟那些孩子和希尔菲小姐的境遇也挺相似的。」

与显得异常成熟的琉兹不同,这些少女们外表天真无邪,被称作复制体的她们,在辽阔的罗兹瓦尔宅邸中各处可见,努力协助着穿着与希尔菲相同制服的女仆们。

那几个看起来格外坚强的少女们,似乎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同宿命,如今已经从中解放,正在探索全新的生活方式。与此同时,那些由美丽与气质所吸引的女仆们,据说她们曾与希尔菲一样处于恶劣的环境中,而今都因为爱蜜莉娅的帮助得以改变命运。

琉兹的姐妹们和这些女仆们在命运的玩弄与颠簸中,其实与雷姆有着相似的处境。然而,对此雷姆的想法,被拉姆轻声回应:

「不论记忆是否存在,如果决定踏上新的道路,往往只能从头再来。雷姆,你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姐姐……」

「不,刚才说错了。雷姆是特别的,对拉姆来说,是无比珍爱的存在。」

听到这番话,雷姆感受到那份满溢的爱意,不禁羞涩地转过脸去。尽管雷姆对拉姆也有着强烈的亲近感和涌动的爱,但她感觉自己的那份仅仅是一,而拉姆给予她的却是十倍百倍,这让她有些不安。

这种无可奈何的情绪挥之不去,雷姆和拉姆在罗兹瓦尔宅邸的巡游还在继续。过了一会儿——,

「——这里是你的房间,雷姆。」

拉姆推开门,用手指向一间房,雷姆走了进去。在之前参观的宅邸中,与会客室、餐厅、大浴场、秘密训练场、谈话室、庭院和阳台等地方相比,这间房间与客房无异,没什么特别之处。

由于宅邸本身就很大,所以即便是普通的侍女雷姆也能分到这样一间相当不错的房间,但也仅此而已。

「———」

房间内有一张大床,书架上摆放着诗集和图画书。文具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桌上放着一瓶盛开的鲜花。

「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这里的私人物品收拾掉了,结果巴鲁斯把它们全都找了出来,说雷姆是这样摆放的,然后一一恢复了原状。」

「那个人……」

拉姆在书架前告诉雷姆昴的这番努力。虽然拉姆对昴的评价通常都相当苛刻,很多时候雷姆也有同感,但这句补充的话却透着坦诚,深深打动了雷姆的心。

雷姆轻轻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诗集,翻开几页。尽管那些诗句她似乎都陌生,但她知道这些大概都是过去的自己所喜爱、珍视的作品。诗中大多吟咏着爱与恋,让她对以往的喜好感到一丝可笑和羞涩。

「我已经沉睡了一年多了吧。」

将诗集放回书架,雷姆轻抚着床铺,微微眯起了双眼。由于无法从沉睡中醒来,雷姆无法再履行女仆的职责,拉姆、法兰黛莉卡和佩特拉等人则接过了她的任务,细心照料着这个宅邸,日复一日地关心着躺在床上的雷姆。如今,枕头和床单依旧保持着洁净,可以看出她们的工作有多么周到。

床边地板上隐约可见一些椅子的日晒痕迹,那是长时间放置的迹象。那些曾来探望昏睡中的雷姆的人,似乎就在这里坐过,轻声与她交谈的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些奔赴而来的人中,一定有拉姆,也有爱蜜莉娅,当然还有――,

「――――」

雷姆坐在床边,拉姆无言地在她身旁坐下。那双温柔而淡红的眼眸凝视着她的侧脸,而雷姆只合上眼,轻轻摇了摇头。拉姆没有问出口,但雷姆知道她心中仍充满疑问。

整座宅邸、整间房间,没有任何能唤起雷姆记忆的东西。这里充满了亲切的氛围,所有这一切都在告诉雷姆,即使什么都不记得,她曾是个多么幸福的人。那种强烈的感受几乎让她的眼眶湿润。

也正因为如此——

「……姐姐,那个东西好让人在意啊,是什么呢?」

阳光透过树枝洒在房间的一角,柔和的气氛中弥漫着一份关怀。而在房间的角落里,一个神秘的物体吸引了雷姆的注意——那是一个带链子的、长满尖刺的铁球,看上去格格不入。

听到雷姆的问题,拉姆若有所思地轻叹一声,说道:「那是晨星。」

「……晨星?」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巴鲁斯这么叫它,而名字也就此流传开来……那其实也是雷姆你很珍视的东西呢。」

「我珍视的东西!?」

这个回答和之前的回忆大相径庭,雷姆一时间无法相信,忍不住在拉姆和那个带刺铁球——晨星之间来回打量。这样看了一会儿,她几乎要相信这只是拉姆的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笑。

「拉姆也能理解怀疑的心情。不过,看到巴鲁斯专门准备了布和油,每天都在擦拭这个东西,拉姆觉得这段时间也太长了,算不上一个无聊的笑话。」

「可、可是,如果是那个人,这种无聊的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吧?」

「嗯,我不否认。」

似乎这些争论已经进行了许多次,拉姆的回答显得有些无奈。雷姆从床上站起身,走向放置在房间一角的物件。

「我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走近一看,为了不让铁球的尖刺划伤地板,甚至还专门制作了一个铁球的安放地,这细致的安排不免让人产生了一丝敬意。而同处一地的布和油容器,无疑印证了拉姆所言:昴每天都在用心擦拭。

然而,若问这究竟意味了什么,到此也无从深究。

「反正这也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恶作剧吧——」

就像之前的女装事件一样,只是以逼真的态度说了出口,实际上不过是昴爱好中反映出来的恶质开玩笑。

雷姆这样想,蹲下身来,用手指触碰了铁球。就在那一瞬间——

「——咦」

雷姆视野突然扭曲,身体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地。虽然姿态有些不雅,但此刻的她无暇顾虑这些。

「唔……」

即使跌坐在地,那旋转不止的眩晕依然让她天旋地转。明明身处此地,却无法分辨地板和天花板,世界的黑白反转,所见所闻,嗅觉、味觉、触觉全然混淆,仿佛能看到空气,听到香气,触摸到气味,品味到颜色,连声音也能感知到。

「啊、呜……」

一切感知互相交融、搅动,甚至雷姆的过去、现在与未来也一同混杂。山间的小村落,被剑刺穿的狼旗,嘎吱作响的轮椅,遮天蔽日的飞龙群,夜空中飞翔的令人厌恶的白鲸、被火光映照的夜晚中飞舞的折角,以及那紧迫表情的少年,不同情绪中的少年,含泪的少年,微笑的少年——。

渐渐地,那如同重塑世界的冲击如泡沫般猛然消散。

视听嗅味触,各感官依次恢复,正如生命本来的形态在告诉她该如何存在。

那种宛如烙印般强烈的刺激,以及那种感觉带来的心跳,雷姆感觉到血液流遍了全身。她眨了眨眼,一次,二次,三次。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只是——,

「我……雷姆……」

雷姆跌坐在地,颤抖的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想要确认自己的存在。

指尖的触感依旧存在。那种脆弱、不安定,如同沙子建成的城堡般随时可能崩溃的感觉让她不敢进一步施加力气。

如果再贪婪一点,仿佛会失去一切的感觉令人恐惧——。

「——」

在无法拒绝的不安与恐惧包围着她时,身后传来温暖的触感,包裹住了雷姆。

她倒吸一口气,僵硬得无法转身。背后那双手将她紧紧抱住,让雷姆那因自身困惑而满溢的思绪与内心找到了转向的契机。

而首先指向的,自然是从背后将她抱住的存在——,

「姐姐——」

「——等一下。」

「——」

「现在还别转过来。此刻,拉姆正在第一次对自己感到失望。」

就要发声,就要转头,却被对方制止,雷姆僵硬着身体。

拉姆将脸移开,声音和缠绕在雷姆身上的手臂都在颤抖。这与雷姆心中所认识的拉姆形象实在相去甚远。拉姆总是给她展现出英勇而威风凛凛的姿态,无论是在帝国重逢时,还是在赶回罗兹瓦尔邸的途中,抑或在刚开始在庄园工作、角折断后负担沉重的日子里,甚至在为保护愚蠢的雷姆而在燃烧的村庄与魔女教团作战时,拉姆始终都是那般豪迈无畏。

雷姆眼中的拉姆,一直都是如此英姿飒爽。然而,现在拉姆的声音充满悔恨,哪怕拥有如此巨大的爱意,她依然自责不已。

「对不起,雷姆。我真是太没用。」拉姆低声说。

「姐姐,您在说什么……」雷姆急切地回应。

「竟然……」

「――――」

「竟然能够忘记如此珍爱的雷姆,也能够活到今天,拉姆,到底是多么薄情的姐姐啊。」

听到拉姆因为她那过于强烈的爱而感到悔恨,雷姆不禁瞪大了眼睛。她突破了一切阻碍,转过身来,正对着拥抱着自己的拉姆。

「――っ」

薄红色的眼眸微微湿润,拉姆惊讶地看着她。那是雷姆生命中见得最多、凝望得最长久的面孔,此刻令她的心胸无比炙热。

我终于确信了自己是多么的幸福,被无数珍贵的事物所包围。

「姐姐你一点也不无情。不,倒是雷姆对不起,一直以来都让姐姐为我担心,就像是个不孝的妹妹。」

「雷姆。」

「这一切,我都明白。姐姐为了雷姆付出心血,为我牺牲了那么多,一直陪伴到现在。而且……」

「雷姆……」

「而软弱无能的雷姆,接下来必须去做些什么。」

「……」

雷姆正面凝视着拉姆的脸,用手指轻轻拂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然后微笑着。她伸出手,将姐姐的头靠向自己,温柔地将她抱在怀里。

依旧坐在地板上的姐妹俩,轻轻地依偎着,相互珍爱着。其实,拉姆一直都是这样做的,雷姆才是没能做到。

「姐姐,我爱你。」

雷姆将满溢的感情倾注在靠在耳边的低语中。感受到那悄然滑落的热泪浸湿了胸前,雷姆继续无声地抱紧那无声流泪的拉姆。

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雷姆心底接受着这份重新相聚的喜悦,用她过去与现在全部的心意,传递着那份深厚的爱。

希望能尽情享受这一刻,与拉姆共度时光,让心灵得到释放。如果能够填补那些未曾拥有的姐妹时光,那么雷姆必须去做一件事——她有太多的人需要表达感激与爱。最先浮现脑海的是那个眼神不善的黑发少年——

「——昴君」

为了传达爱,雷姆必须站起来。自己为何因如此幸福的理由被赋予生命呢。——雷姆这样想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佩特拉屏住了呼吸,深深鞠了一躬后抬起头,面前是身穿女仆装的少女。凝视着她,佩特拉全身僵硬,连动也动不了。因为她的出现,失去了言语的,不仅是佩特拉,还有梅莉和爱蜜莉娅。

在这强迫的沉默中,首先开口的是——

「——雷姆」

无实体的想象中,昴也同佩特拉一样凝视着眼前的人。那呆然失措的声音除了佩特拉没有人能听见,而被悲哀地注视的少女,也无法与半透明的他视线相对。佩特拉、任何人都无法注意到的「昴」,更无暇顾及去扶助他。

然而,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昴的呼唤无比正确——站在那里的是雷姆,那位既爱惜又重要的少女。

一瞬之间,一道电光闪过佩特拉的脑海,各种模糊不清的意识纷纷明朗起来。那股吸引力的来源就在眼前,使得那些深藏于头脑一角、被遗忘的记忆重新展现在意识的长廊中。

这些重新展出的生动记忆,每一幅都如火花般激荡心灵。

佩特拉以佩特拉的身份与她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她不过是那位时常从罗兹瓦尔宅邸来村里购物的女仆,几乎没有多少交集,也未曾交谈。然而,自从昴开始出现在村子里后,那女仆的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更重要的是,她是佩特拉和其他村民的救命恩人。尽管当初让她们陷入险境的正是牵动魔兽的梅莉,说起来也是种讽刺。说到底,梅莉和她的姐姐总是过于频繁地威胁着他们之间的关系网。

无论如何,佩特拉和她之间的交集,实在是少之又少。

随后,随着王选的开始,她遭到了「暴食」大罪司教的侵害,被代替她位置的佩特拉,便作为女仆加入了爱蜜莉娅阵营。也就是说,没有她的悲剧,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这一切让人感到心情复杂——

「雷姆……是雷姆吗?」

就像是翻开了一直伏在桌上的牌,再次确认上面的图案和内容,佩特拉心中对她的误解逐渐被理解取代。与此同时,用那种结结巴巴的声音呼唤她的人,是睁大了眼睛的爱蜜莉娅。

爱蜜莉娅向前走了一步,几次张合嘴唇犹豫着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嗯,不好意思,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我一直都知道雷姆是雷姆……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没关系的,爱蜜莉娅大人。请您冷静下来,慢慢说。雷姆也理解突然发生这种事情的。」

「……是吗。谢谢。我想说的事情有很多,不过——」

「不过?」

「……你这身打扮,真的很适合你,真的让人感觉,你就是雷姆。」

爱蜜莉娅轻轻把手放在胸口,紫色的眼瞳中闪烁着泪光,对雷姆微微一笑。听到这句话,雷姆抬了抬眉毛,然后点了点头。她骄傲地挺起身穿女仆装的胸膛,说道:

「这是姐姐为雷姆特意准备的制服,她说最适合我了。」

听到雷姆的回答,拉姆满意地点了点头,双臂交叉在胸前。

「……这突然是什么情况啊。」

梅莉皱着眉在一旁嘀咕着,看着爱蜜莉娅和雷姆的互动。她头上探出的红色小蝎子像是在为主人担心般,轻轻地碰了碰她。梅莉闭上了一只眼,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说道:

「刚见到拉姆姐姐的妹妹,就让我想起曾经因为那个人,整群沃尔加姆被灭掉的事。那可是我工作失败的原因吧……」

「所以,你应该感谢雷姆。正是因为雷姆那次让你的计划失败,才没有让其他无辜的人受到伤害。你今天才能在这里。」

拉姆抱着肘子的指责让梅莉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伸出舌头说道:

「这样的心情,真是难以表达感谢啊……」

话虽如此,但拉姆的指摘确实切中要害。实际上,梅莉之所以能被爱蜜莉娅阵营所接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行为对阵营造成的损害被降到了最低。——拉姆指出,除了昴之外没有其他受害者,这一点从「死亡回归」的角度来看也无可厚非,颇具讽刺意味。

「如你所见,雷姆一出现,那些认识她的人记忆立刻苏醒。再生。我和琉兹大人都难以抑制内心的震动,结果导致我们集合迟了。坦白说。」

「虽然柯林特的反应平淡得无趣,但琉兹大人的失态夸张得可笑。这可是只有在场的人才能享受的特权呢。」

「原来如此,是场精彩的表演啊。的确,我也见识到了一些罕见的东西,我认可。」

「——。哈。」

围绕着雷姆,关于她的「记忆」复苏了。——不,从此前「暴食」的权能条件来看,这件事更应该称作是「名字」的复苏。

柯林特注意到这一事实,投向拉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而拉姆明显流露出不满,转移了视线,不屑地哼了一声。

仔细一看,拉姆的眼角微微泛红,似乎与柯林特所说的「好戏」有关。但佩特拉没有提及这件事。——这并不是出于武士的宽恕,而是她无法开口提及。

「——佩特拉小姐?」

突然,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雷姆身上,而一直沉默的佩特拉见状,惊愕地瞪大了眼。她的反应引得爱蜜莉娅等人也回过头来,看到佩特拉的样子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的反应是自然的。一直没有发出一语的佩特拉,此时正泪如泉涌,两只圆圆的眼里满是不争气的泪水,她拼命压抑着喉中的呜咽声。

「佩特拉酱!?糟糕了,怎么哭成这样——」

「——」

就在那声哭泣被注意到的瞬间,佩特拉猛地蹬地,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爱蜜莉娅被她的眼泪惊到了,正想抱住她,却被佩特拉闪过;梅莉也试图抓住她的袖子,却被巧妙地避开了。罗姆爷还没反应过来,佩特拉就从他腿下敏捷地闪过,直奔愣住的雷姆怀里扑去。

然后——,

「雷姆——!」

「呀!」

雷姆没有躲避,任由佩特拉扑到她的胸前。佩特拉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不愿离开似的。雷姆一边回抱着这个小小的身影,一边眨着眼睛。

「雷姆……雷姆,雷姆……」

佩特拉泣不成声,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本以为自己绝不会在人前如此失态,却仍然忍不住抽泣着,更不愿放开雷姆。

雷姆轻抚着佩特拉的头,试图安慰她,同时无奈地四下张望,寻求帮助。

「那个,雷姆和佩特拉小姐之间,难道我只是忘记了什么?我们曾经有过需要这样哭泣的深厚情谊吗?」

雷姆脸上露出些许困惑,温柔地继续抚摸着佩特拉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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