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界限』
「阿尔大人,不如放弃那不切实际的向往吧?」
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怀着怎样的情感和打算,阿尔无从得知。
对她而言,阿尔是那个用恐惧让她屈从,用憎恨束缚她,并以复仇心操控她的人。
在她的眼中,看到阿尔被逼入绝境,或许会感到一丝快意。然而,即便如此,她的反应却充满了矛盾,似乎和她的立场不完全吻合。
那么,她这种矛盾态度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意呢?阿尔不再追寻这个答案。——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领域展开,矩阵再定义。」
雅耶・天泽的建议,解开了阿尔德巴兰心中一重枷锁。
虽然阿尔从未有意为之,但那无意识中形成的桎梏、束缚、障碍——总之,是一种精神上的锁链,使阿尔德巴兰的强大被限制住。
而如今,随着枷锁的解除,阿尔德巴兰的选择迎来了无限的可能。
「目标,十二点方向至三点方向。——去吧,奥尔塔。」
毫不迟疑地响应指令,『阿尔德巴兰』在阿尔身后展开了翅膀。
奥尔塔,这一声呼唤中毫无犹豫。通过『死者之书』,早已完成了意图的更新与共享。被称为『起源』这样的称呼,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尚未来得及对这样的感慨作出回应,白色的光芒——龙的气息骤然袭来。
『神龙』的龙壳,与其威力全开时的气息相匹敌——即便是那位『剑圣』莱因哈鲁特・范・阿斯特雷亚,也不过勉强能将其抵消。
而这气息,却在没有『剑圣』的战场上横扫而过,将战场区域掀翻,一切自然与人工之物,甚至包括生灵、动植物乃至人类,全都一同消失殆尽。
龙真正的气息射程可达数公里,无任何预兆的灭亡之光一旦袭来,没有人来得及感受到痛苦便被抹去。
——而此刻,阿尔德巴兰命令『阿尔德巴兰』亲手将这一幕上演。
「......」
正如指示般,按十二点至三点的时钟位置,部分区域被彻底烧毁,沿途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失去的生命,恐怕远不止几百几千,而是数万计。
「哈哈哈,干得漂亮!」
目睹如此暴虐,只能称之为暴威的力量,以压倒性的力量将世间万物践踏在脚下,被悬挂的罗伊・阿尔法德却愉悦地笑着。他的双臂被紧紧绑住悬在空中,却依旧故作兴致勃勃地用双脚拍打着,如同拍手般鼓噪。
然而,尽管罗伊在吵闹地起哄,但在场的其他人却不曾以指责的目光注视阿尔德巴兰的所作所为。那是愉悦、理解、屈从、恐惧——这些各怀心思的共犯者们,各自因不可抗拒的力量而被卷入其中。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尔德巴兰抬头仰望天空。
龙的怒息喷薄而出,不仅焚毁了大地,其威力更影响了天空与大气。云层被强劲地吹散,原本降临的风雨被迫退却,在那片被改变的土地上,留下的是龙怒火肆虐的深刻印记。
显然,没有任何生物敢于无视这如同『龙』般压倒性的存在的怒火。没有哪种生命能抵抗『龙』那狂怒的肆虐,因此,所有生灵都得在『龙』的怒火面前屈服,竭尽所能地隐藏自身的存在,等待风暴的过去,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因此,那些急于接近这片怒火肆虐之地的鸟儿和昆虫,显得极其不自然。
「不是这样。」
被息吹烧毁的村庄,当鸟群聚集确认灾害后,阿尔德巴兰在口中低声自语,只给自己听到。
许多动物都很单纯,忠于本能。如果它们的行为变得异常和不诚实,那就证明有某种不自然的因素在干扰。
也就是说,造成这种不自然干扰的存在依然活着。
确认这一点后,阿尔德巴兰喃喃自语:「下一个。」
他解开了口中的毒药包,痛饮致命的毒素。
接着——
「瞄准,三点到六点。——去吧,奥尔塔。」
随后,在回到袭击的地点后,他指示龙对下一个目标进行摧毁。
「瞄准,六点到九点。——去吧,奥尔塔。」
「瞄准,六点到八点,微调。」
「瞄准,六点到七点。」
「瞄准固定在七点。调整射距,息控八成。」
「七成。」
「六成。」
「六成五。」
「六成五再低一点。」
「——六成五,确定。」
——七百十四。
被雅耶称赞做得漂亮后,阿尔德巴兰重新思考。
他意识到自己无意识的傲慢,并认真审视自己为了达成真正目的所需的条件,得出了答案。
——拒绝杀戮的束缚。
从阿尔德巴兰决定排除菜月・昴,遵循自己的造物目的开始,他就设定了一条最低限必须坚持的原则。在这个已经失去许多,连那如太阳般存在的她都消失的世界里,他决心不再让更多的事物失去。
然而,正因为太过于固守这一誓言,阿尔德巴兰无意中为自己的能力套上了枷锁。为了守住『不夺取任何人的生命』的誓言,他在行进的道路上也设下了同样的限制。阿尔德巴兰的能力——『领域』可以使得在不断重复的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在达到终点前,永远如同未曾发生一般消失。
即便最终能够实现『不杀』的目标,那么过程中的死亡也无需介怀。而未将这个结论放在心上,正是阿尔德巴兰无意识中给自己加上的枷锁。为了解开这个枷锁,他无谓地耗费了许多时间。——若不是雅耶的提醒,或许至今他仍未能察觉。
「我知道大哥哥利用加护在削弱我们。问题在于大哥哥的周密计划和无限的手段,而我们几乎没有办法去抵御这些……」
面对这个难题,解开束缚的阿尔德巴兰用强势的力量冲破障碍。
这其实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追击者利用昆虫、鱼类和小动物们的眼睛和行动力,掌握着阿尔德巴兰一行的动态,并进行多方面的干扰。然而,从对方的祝福效果范围来判断,指挥这些动物并不是像心灵感应那样即时,也不像洗脑那样绝对。
无论如何,追击者可能是在每个情境中,亲自通过口头指示来操控的。而为此,指挥着这些动物的追击者本人,也必须与阿尔德巴兰一行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持续跟随。——阿尔德巴兰用龙的气息强行找出了正在尾随的追击者的位置。
「用钟表方位锁定追击者的方向,通过气息的深度测量距离。我们若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对方为了确认发生了什么,不得不打出底牌。打出底牌就意味着,大哥哥平安无事。但是,如果底牌没有被打出呢?」
这张底牌——无法利用加护为己方所用的部队只能在世上消失无踪的证明。
为了确认这些,阿尔德巴兰通过『领域』进行回归,锁定追击者的方向,测量距离,将对方的位置精确到极限。在这个过程中,山岭、森林,甚至城市的大量人员都成为了附带的牺牲品——但最终,这一切都被『领域』抹去,归于无事。结算之后,除了阿尔德巴兰,没有其他人的死亡被计入损失——阿尔德巴兰的『死』不计入,因此没有牺牲者。
「加上在塔的选拔,总共一千三百四十七次……真是让人头疼啊。」
决不能再让那个自己以为已经摆脱的对手,再次在脚下把自己绊倒。追击者——奥托・苏文所带来的困扰,甚至超过了『剑圣』或『剑鬼』对阿尔德巴兰的威胁。
实际情况是,如果奥托确实在王都指使阿尔德巴兰去追击爱蜜莉娅,或让威尔海姆迎战雅耶,那么阿尔德巴兰一千三百四十七次的『死亡』显然不能与所承受的损失相提并论。
当然,正因为阿尔德巴兰将奥托视为如此巨大的威胁,才毫不吝惜地使用全部手段,最终成功制服了这一强敌。
「阿尔大人,在这边哦~」
阿尔德巴兰挥手告别,从空中降落,雅耶站在下方微笑着招呼他。在雅耶身后,是被悬挂在树上的绿色内政官,以及手脚被绑住、挣扎着的地龙。
地龙似乎极力反抗着钢线的束缚,它那淡蓝的龙皮上到处渗出鲜血,现仍在疲惫地扭动身体,艰难地喘息着。
「地龙的忠诚果然非同凡响。想想看,现在的帕特拉修也是如此坚定不移。」阿尔德巴兰感慨道。
「原本我考虑过把这个当成警示,但他看起来更像是那种越逼反而越顽固的类型,所以作罢。雅耶的判断,你觉得如何?」
「我也觉得这是对的。而且,警示的话必须让大家看到才有用吧。」他说着,看向迎接他们的雅耶,在头盔下露出了一个微笑。
阿尔德巴兰的视线里,那名被吊在地龙头顶的内政官——奥托,从眼睛和嘴巴到全身上下都被严实地缠绕在钢线中,动弹不得。
本来,那钢丝细得几乎需要凝神细看才能察觉。而现在它却清晰可见,宛如一种束缚工具,不禁让人想象到底缠绕了多少层。
「光线无法透入,声音无法传出。连耳语都可能造成外界的通讯,更别提呼吸了。所以我将全身都紧密捆绑,只留脚踝处通道供呼吸使用。这样一来,他光忙于呼吸,就无法传递任何意思。」
「……我明白这不是你的个人怨恨,而是出于警惕。毕竟,给这家伙任何说话的时间,谁知道他会搞出什么名堂呢。」
「我可不是出于私怨才行动哦~。而且,我的忍术也不是什么坏东西呀?」
雅耶用手指轻点脸颊,露出可爱的笑容,显得心情极好。过去,她被专门用于骚扰的奥托整得够呛,虽然她嘴上说没有私怨,但积累的怨气恐怕相当深厚。原本,对敌人进行骚扰或消耗战,正是忍术的拿手好戏。
「终于能压住他一回,心情好也是自然的。」
「哼,阿尔大人真是不懂女心。不过,把那个阴险、彻底又执拗、性格恶劣地纠缠不休的家伙压制住,确实挺让人愉快的。」
「你说的可要比我狠多了。」
「但最重要的是,阿尔大人您能彻底成为怪物,而不拘泥于那微不足道的人性。」
「……」
「为此,即便被波克大人狠狠甩飞,也无所谓。」
「听起来你对这个计划也有不少不满啊……」
雅耶纠正了阿尔德巴兰的误解,最后补充道。调整『领域』的使用方式,并借此确定追击者的位置,而后在对方看破意图之前迅速赶到。这就是让飞行中的『阿尔德巴兰』将雅耶投掷至目标位置的办法。
这听起来粗暴至极,将雅耶的生命重新曝露于极大危险之中,但因对方身处于缓冲材质丰富的山中,擅长用细丝术制造缓冲的雅耶被认为是最佳人选。
「这个任务,哪怕被抛飞多少次也不会死,现在可不能交给亨克尔大人来做呢。」
「即便大叔面对山崩地裂也能安然无恙,但把这样重大的任务交给他,确实不太合适啊。」
在亨克尔和菲鲁特之间产生的巨大裂痕,虽然通过初步的对策得以平息,但这仍令『阿尔德巴兰』不满,只是一种无奈的权宜之计,未必能彻底解决问题。由于这个问题随时可能因未知原因再次爆发,阿尔德巴兰和雅耶决定暂时搁置。
不管怎样——
「——终于,棋局结束。」
阿尔德巴兰站在被制服的奥托面前,望着那个仿佛被封印在银色茧中的对手,终于在这局对弈中获得胜利。
然而,阿尔德巴兰的对手远不止是奥托一人,而是在整个王国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对手们。
即使能顺利解决一个问题,他也不能因此骄傲自满。
更重要的是,必须确保不再让对手重回棋盘,要彻底排除。
「就算削去我的视听说触,我也会遵从阿尔大人的命令哦~」
「——雅耶」
「哎呀,阿尔大人真可怕~」
使敌人失去再战能力并仅保留性命的做法,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伎俩。
对于阿尔德巴兰来说,所谓的不杀约束并非简单到只要生命尚存便算遵守的程度,那样的宽容是不可接受的。
这种做法无异于宣称,只需剥夺世上所有人的手脚,便能实现世界和平。
因此,阿尔德巴兰不会夺去奥托・苏文的眼睛、舌头、手或脚。他要剥夺的,是奥托的——战斗理由。
「——罗伊,放松咒印的覆盖范围。该你上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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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放松咒印的覆盖范围。该你上场了。」
没错,向上凝视着自己的对方发出了声音,全身被牢牢束缚住的奥托・苏文的确听到了。——只是,有一点,阿尔德巴兰他们对奥托的『言灵的加护』的效果存在误解。
言灵,即为声音,是一种振动。而这种振动,即使奥托的耳朵被堵住,只要在传达范围内,便会触碰到奥托的身体。
『言灵的加护』并不是通过耳朵听到声音后翻译,而是感知到接触到奥托这一个体的意志之振动,并将其捕捉。
因此——,
「说来说去,这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呢,大哥。」
罗伊・阿尔法德舔了舔嘴唇,那声音充满了挑衅,「在普利斯提拉那边,莱伊和路伊都没能把你吃掉,但最后,你却像这样被端到我们面前。」
奥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暴食』大罪司教罗伊・阿尔法德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尽管如此,他心中无比懊悔,但如今的他已无能为力。
虽然通过『言灵的加护』依然能捕捉到周围的声音,但嘴被封住,手脚被禁锢,无法表达任何意愿,此刻的奥托无比无助。
「不要对少爷做什么……拜托,快住手,住手啊……」
在他被吊起的脚下,福尔夫痛苦的呼声让人心如刀绞。眼下,阿尔德巴兰等人似乎无意对福尔夫施加更大的伤害,更没有夺取性命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他希望福尔夫能平静下来,安然渡过这一场风暴。现在,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除此之外——,
「——」
无声的祈愿在心中响起,奥托满心牵挂着那些不在此处的伙伴们。
听说爱蜜莉娅、拉姆、佩特拉、梅莉,还有雷姆、柯林特以及罗兹瓦尔、和菲鲁特阵营的人们合作。一定会想出妙计的。如果可以的话,奥托真希望亲手为加菲尔也出一口恶气,让敌人尝到痛苦的滋味。
而被囚禁的昴和碧翠丝两人——。
「真是让人悲伤啊,大哥哥。真是让人痛苦啊,大哥哥。不过,就让这些悲喜交加、阿鼻叫喧的一切都接受我的爱吧!毕竟这个世界不过是一场暴饮暴食!」
他能感受到那肮脏的『暴食』欲望缓缓逼近自己。对此,奥托无能为力,只能接受,注定被吞噬。
因此,奥托・苏文持续不断地祈祷着、愿望着,希望着——希望自己最后的谋略能够成功——。
「——那么,我就开动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多谢款待!」
『暴食』的权能效果发作,悬挂着的奥托・苏文被吞噬。
此过程并没有令人瞠目结舌的效果,也没有魔法般的光影演绎发生。仅仅是,盛在盘中的美食被不讲究礼仪的食客吃得干干净净。——只不过是这样一场平淡无奇的『餐饭』罢了。
「才刚刚见过,真是感觉像作弊一样啊。一瞬间,丝线的阻力就消失了。」
雅耶毫不掩饰声音中的厌恶,轻触着吐出钢丝的指环低语。她的话意指刚才被束缚的对象——奥托・苏文,试图摆脱钢丝的束缚,但抵抗却突然消失了。
这无疑是罗伊・阿尔法德的『蚀』发挥作用的证明。
「即便如此,我们仍然记得那位大哥哥的存在。——按照约定,只是『记忆』被吞食了。」
「哈哈哈哈,什么呀,这真是感激不尽呢!告诉你吧,要区分『名字』和『记忆』分开来吃,其实挺麻烦的哦?就像不打开面包,把夹心材料分开吃一样的辛苦。」
「我不管。做不到的话你就死定了。赶紧仔细分着吃。」阿尔德巴兰在眼前动弹不得的奥托・苏文被钢丝围绕中,鼻子轻哼着回应罗伊对他权能的艰辛诉说。
实际上,不管罗伊如何主张这是一件多么复杂的事情,阿尔德巴兰根本没打算听他解释。——如果失败,罗伊就会因为身体上刻下的与阿尔德巴兰的誓约印记的作用,而被烧尽灵魂而死。
当然,现在罗伊要是死了可不妙,阿尔德巴兰计划每次失败后都让他重新开始,直到找到罗伊能成功的方法为止。
「阿尔大人~,那个大罪司教,有点太得意忘形了吧?既然可以用印记的效果来约束其行动,干嘛还要费劲去劝说,不如直接命令他听话不就好了吗?」
「你想得太简单了,刻印记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事情。首先,誓约的印记对刻印者而言也是有风险的,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只有一次,是用来对付那些真心不肯听命于人的终极手段。」
对于雅耶的窃窃私语,阿尔德巴兰在用手指按住她的额头时如此回答。
正如看到名字所能理解的那样,刻下咒印的行为是一种古老的术法,早在魔法和巫术分化之前就已经存在,其本质更接近魔法的源流。如果对这个『咒印』一词产生了先入为主的联想,那么那个曾经向阿尔德巴兰传授如何雕刻和使用咒印的人,恐怕会对你唠唠叨叨地讲上半天。
「能为了我们而利用这样的宝贵机会……!没关系的,好的,当然好了,我也相信这是真的,暴饮!暴食!这已经是爱了,对吧……」
「怎!居然说比起像雅耶这样既可爱又妩媚,还体贴入微的侍女,你却更喜欢那个牙齿参差不齐的大罪司教!阿尔大人,你个花心鬼!」
「你自己才别和那个大罪司教合作那么默契……」
面对白口罗伊和伶牙俐齿的雅耶的两方夹击,阿尔德巴兰显得无奈。虽然雅耶表面上并不打算与罗伊友好相处,但为了动摇阿尔德巴兰的内心却不惜利用一切。一方面,罗伊的态度也让人误以为这位大罪司教还是能沟通的。
然而,千万不要误会。对于阿尔德巴兰来说,雅耶和罗伊都是可以为达成目的而利用的对象,并且在某些情况下,他们有可能背叛他。
而这就是——,
「罗伊,别得意忘形了。赶紧说出刚才吞下去的那位大哥哥有什么企图。让你吃下他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阿尔德巴兰冷冷地警告,罗伊始终在他的攻击范围内。虽然罗伊的束缚被解除,断折的手脚也被阿尔德巴兰的治愈魔法修复了,但这并不代表阿尔德巴兰信任他,也不意味着允许他随意行动。只是,在接下来的计划中,拖着被吊着的罗伊前进并不现实。
例如,当需要依赖罗伊作为『暴食』的能力时,如果不能立即使用这个底牌,那就是非常糟糕的走棋。对于罗伊的警惕万不可放松,所需的是在这种警惕之上,为控制罗伊做好万全的准备。
幸运的是,咒印完美地发挥了其作用。
「希望能听到些有价值的信息啊~」
紧紧戒备着的雅耶一边说,一边轻轻挥动纤细的手指,用隐形的钢丝暗示罗伊,以此进行牵制。
对于罗伊的权能使用,始终持反对意见的正是雅耶。她一方面欢迎阿尔德巴兰在她的建议下打破束缚,却强烈主张一旦选择了,就应该彻底放弃『不杀』的限制。
的确,正如她所说,如果阿尔德巴兰解除『不杀』的限制,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他人生死,那么他们的目标会变得唾手可得。只需将『阿尔德巴兰』的气息散布四方,就能让敌人不敢靠近。
然而,阿尔德巴兰拒绝了这种做法。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接受战斗中的牺牲,将罗伊・阿尔法德的权能视作一种新的选择。
实际上,这意味着主动使用大罪司教的禁忌权能。与其说他在行使一个未被使用的位置的权能,不如说他利用了代代相承的邪恶。这种权能曾造成无数悲剧与牺牲,而今他仅仅因为其有用性便为己所用。
这恐怕是自魔女因子诞生以来,除阿尔德巴兰外,只有一个人做过的恶行。
简而言之,这是一次跨越界限的举动。
若是没有能够与之匹敌的成果,这一切对太阳公主的背叛就毫无意义――。
「所以,说出来吧。你特地毁了对方的人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
「啊,等等,不要这么着急嘛。我知道你可能误会了,但我们也不是立刻就能完全理解被吞噬者的一切。就像从一开始记得的东西,非得在关键时刻才会突然想起来一样。这也是类似的……」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好好,我明白了。这位先生,看来比想象中更加丰富人生阅历,让我们也有点吃惊啊――」
罗伊正准备长篇大论地为自己辩解,却转而专注于刚刚从奥托那里获取的『记忆』。罗伊试图解释说,因为奥托是『言灵的加护』的接受者,他经历了波澜壮阔的生活,并且听到了超乎常人的大量声音,所以才导致一时无法消化。
然而,罗伊的话语突然被打断,阿尔德巴兰对此感到困惑。
这无疑意味着他不小心挖出了一些令人感到棘手的『记忆』,于是――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哈哈,看来我们准备得比预想还要周到。——有应对我被击倒后的方案,愚者的保险。」
「——」
愚者的保险——为了防止愚蠢失误的安全装置。
就在罗伊提到这一点的瞬间,阿尔德巴兰全身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寒意。
这并不是为了应对自身遭到攻击的措施,而是为自己被击倒后所准备的后手。
如果这是奥托・苏文早已准备好的计划,那么现在就是实施的时刻。
「雅耶!立刻——」
离开此地,或通过自杀使情况重置。
脑海中浮现这两个选项,阿尔德巴兰立刻开始行动,却未能确定哪个对策是最佳选择。这在某种意义上奏效了,但也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失败。
就在这时——,
「——初次见面,阿尔德巴兰大人。」
一个清丽的少女声音如同突袭般击中他的耳膜。
她宛如一瞬间出现的异端,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让他连本能的警觉都来不及反应。
在这个不该于此时此地出现的身影,她以佛拉基亚帝国姿态出现的蓝发少女,不应该被看到。——而就在看到她裙摆轻扬的瞬间,这一事实才冲入他的意识。
瞬间,那名女仆装的小少女的名字、存在和本质,开始以惊人的速度侵扰他的思绪。
――――
曾经被『暴食』的能力吞噬了『名字』和『记忆』,被从记载所有生命名字的欧德・拉格纳名簿中删除的少女,因为『恶食』的恶意而被吐出。在未造成实质性危害的情况下被弃于一旁的东西,竟在阿尔德巴兰的脑海中炸裂开来。
遭受了这强制而又猛烈的存在感袭击,本应承担起无法停止思考命运的阿尔德巴兰,却被思绪抛诸脑后——
「——阿尔大人!!」
雅耶猛地高声呼喊,纤细的手臂伸向阿尔德巴兰。白皙的手指映入他的视野边缘,却让他动弹不得。
在无法动弹、思绪被夺走的一秒间,局势随即改变。
——刹那间,阿尔德巴兰的身体被从刚才所处的空间中剥离,猛然间被抛向了迎风呼啸的天空。
———
灼热的太阳光芒刺痛了在空中翻腾的阿尔德巴兰的黑瞳——这是一场意想不到的考验,阿尔德巴兰一行人的关键时刻。
——决定世界命运的摩格阿雷德大喷口争夺战,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