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的证明』


——警戒着哨兵的背后绕行,对准他体的中心线的穴位施打。

「———」

瞬间,对方还没来得及发声就倒下了。扶住他倒下的身体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因为要是背甲撞击地面发出声响就麻烦了。

「哎呀哎呀,单手扶起一个大男人对老头子来说还真是吃力啊。——长得虽然空洞,却意外的沉,真是麻烦透了。」

边抱怨着,一位白发蓄着白眉的老人——奥尔巴特,单手托住了被他击倒的敌人,并用脚尖轻轻敲打身旁的城墙。随即,石墙像水面一样荡起波纹,强行吞没了被推入的敌人身体,随即将其掩埋。

幸运的是,这些亡灵即便不呼吸似乎也不会死去,所以即使埋在墙里也不至于将他们杀死。

心脏不跳动故不流血,即使杀了他们,打扫起来也只需用扫帚将碎片扫掉便行,处理起来倒也省事。

「不过,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好的。杀了他们,他们还可能马上又起来活动,这一来,轻率地杀死他们可能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在面对亡灵种族的特性中,奧尔巴特最为忌惮的就是倒下的敌人复活这一点。

不管怎么击倒,敌人却能不断复活,即使是战意满满的帝国兵也会心灰意冷——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因为被杀后能够复活的亡灵保留了被杀前的记忆,这才是真正的问题。

这样一来,敌人可以通过牺牲可以替代的生命,来实现信息的即时共享。

作为忍者头领的奥尔巴尔特,对于战斗中信息的时效性和准确性的重要性有着充分的认识。在奥尔巴尔特的一生中,他杀死的最多的敌人,不是斥候就是传令,数量多到可以相互竞争。

本来杀死敌人是为了阻止信息传递,但杀了敌人信息仍可能传递出去,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嗯,忍者的技巧中也有一种死后自爆,并通过爆炸烟雾的颜色传递信息的方法,所以双方在这点上是相互的。」

尽管说忍者的本职就是进行骚扰,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是生意兴隆了。

据帝都到堡垒城市撤退期间的缓慢战斗中的验证,亡灵中存在着所谓的『核虫』作为致命弱点,看来这就是复活的关键。即使是头部被斩飞也能恢复的亡灵,也是因为没能杀死核虫的缘故。

最终,核虫的力量之源是大精灵『石塊』,如果过度杀死带有核虫的亡灵,失去力量的穆斯佩尔将无法支撑帝国的大地。

因此,奥尔巴尔特在与亡灵的战斗中苦苦寻求『不杀』的方法,并且坚持到底。

就像刚才他将殭屍嵌入墙壁一般,通过准确打击人体的要害点,夺取其行动自由,使之无力。在这样的基调下,奥尔巴特已经将大约五十具殭屍固定在墙上——虽然他们的身体构造和内在都是空心的,但感激的是,要害点仍然有效。

当然,这也不过是对殭屍庞大总数的微不足道的抵抗。

「对于以杀戮为专长的帝国人而言,要他们不死亡也不杀害可真是残酷啊。」

这是那些与佛拉基亚帝国建立了合作关系以拯救帝国的王国和自治城市中的友军,听了会皱眉的看法。然而恐怕还是有相当多的帝国人会对此表示共鸣。

结果上,『大灾』所率领的敌人,正是佛拉基亚帝国最不擅长的,必须要以不杀戮为前提的防御战。——不,不仅仅是结果上。

「总是做最坏的设想是老年人的坏习惯啊。帝国过去流入土地中的鲜血被对手利用……他们的攻击完完全全是针对弱点。」

连续复活的老强者们,在不断战斗的佛拉基亚中才能形成这样的环境。

即使在相同的条件下,如果是其他国家,也许不会发生如此悲剧。敌人为了攻克佛拉基亚,确实打出了最合适的一手。

正因如此,我方也必须理解,这是一个不能误判对方意图的棋局。

沉默不语,奥尔巴特眼中掠过一丝警惕,独自潜入正在进行中的水晶宫,屏气凝神。

他尽可能隐藏自己的存在,展现了忍术首领的威风,包括悄无声息地削减守卫的人数在内,他绝不能被敌人捕捉到存在。

一旦被捕捉到存在,成为『荆棘的血咒』的目标,即使是奥尔巴特,也会被无力化。他对疼痛非常敏感。心脏被荆棘刺入的想法,仅是想象就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奥尔巴特的行动格外谨慎。

精英部队深入帝都作战,迅速击败敌人首领——这是与『大灾』作战的最终局面中采取的策略,文森特当然也认同,可以说是奥尔巴特也无异议的最佳作战方案。

亡灵的数量已超过帝国士兵的总数,如果打持久战,不仅会消耗『石塊』的寿命,也仅会缩短帝国的寿命,完全是被逼入绝境的局面。

急需解决问题的紧迫性对谁来说都是明摆着的。

「当然,对方大概也预料到了这一点。」

然而,即使对方知晓计划,若别无他策,那就只能执行这一计划。接下来的关键是,能否将足够能够颠覆敌方预期的元素,塞进被识破的棋路当中。

因此,将少数精英再细分,准备了多个用以吸引敌人注意的华丽诱饵。

在这些诱饵发挥作用的同时,奥尔巴特只需完成赋予他的使命。

——奥尔巴特的任务是潜入水晶宫,带回雾蔼的城堡内部的情报。

尤其重要的是定位『大灾』的首领斯芬克斯的行踪,以及预计在城内被限制行动的『钢人』莫古洛・哈加涅的解放。另外,如果有余力的话,还要回收塞西尔斯珍藏的『梦剑』与『邪剑』。

「嘛,估计塞西的刀是找不到了啦。『邪剑』早就溜之大吉,『梦剑』藏哪儿了也是个谜。」

虽然塞西尔斯是个什么都爱唠叨的家伙,但他会讲述自己爱剑的厉害之处,并不意味着他会傻到把剑的特性也细说出来。或许只要问,他就会回答,但向对方探询手中的牌面,难免被认为有所图谋,引起怀疑。

即便是奥尔巴特,他也并非愚蠢到无谓地激怒塞西尔斯。

尽管如此,考虑到可能性很低,他决定将夺取剑的计划搁置。

他最理想的目标是确定斯芬克斯的位置,并确保其人身安全。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可以借助那个不愿回到缩小状态的奇异少年——施瓦茨,以及他的女伴的力量,灭掉连魂魄在内的亡灵。

这将是与『大灾』战斗中最理想的结局。

然而,这也绝非易事。

「真是的,这儿也变成死路了。」

与内心急切希望尽快解决问题的奥尔巴特相反,他的脚步不得不频繁地停下。

凭借地图,他可以完美地把握住景象,忍术的基本技能便是一旦光临过某地,就绝不会忘记,对于奥尔巴特来说水晶宫就如同他熟悉的职场一般。

然而,尽管如此熟悉,仍然阻碍着奥尔巴特的搜索工作顺利进行的,是因为他所熟悉的水晶宫的内部已经被完全地改造了。

「这种迷幻手段,本来应该是我们擅长的专长才对。」

奥尔巴特虽然对此不以为然,但水晶宫作为世界闻名的美丽城堡,是众所周知的。虽然由于帝都决战的影响,城墙部分倒塌留下了痕迹,但即使如此,从远处看其外观给人的印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然而,一旦进入城内,情况就大相径庭了。

通道的结构、房间的位置、门的大小等各种元素都经过重新设计,水晶宫甚至让曾住在这里的文森特也会迷路,它已经变成了一座完全不同的城堡。

外观未变使得如果毫无准备地进入,很容易被迷惑。

光是带回这个信息,奥尔巴特的先行就已经有了充分的意义。或许担任参谋的施瓦茨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如果真是这样,他的眼光既值得信赖,同时也是未来的威胁。

现在虽然王国与都市国家处于合作关系,但在阻止殭屍的『大灾』之后,对于帝国采取什么态度还是未知之数。

到那时,文森特身边已经不再有奇夏了。

「――不过,这真是做得漂亮,切沙。」(译注:奇夏的旧名)

战火与血风,无论是生者还是死者,死亡的气息持续弥漫。

尽管没有空闲去内心哀悼,但因为对方盗走了自己的技术,并利用能力做到文森特不能察觉自己被替代,奥尔巴特还是对奇夏给予了这样的评价。

奥尔巴特喜欢偷取别人的技术,但并不喜欢自己的技术被偷。

毕竟,成长是年轻人的特权。年轻人即使不偷,他们依然有无尽的可能性凭借自己的力量创造新事物。而对于老人来说,他们已经没有那样的成长空间。因此,奥尔巴特不喜欢自己的技术被偷走。

如果年轻人不是自己创造,而是沉迷于偷取,那会怎样呢?

这个世界将不再诞生新事物,奥尔巴特也将没有东西可偷了。

「切沙那家伙,真是懒得要死。——虽然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感觉。」

奇夏在有限的时间内,追求最佳的结果。

归根结底,奇夏和奥尔巴特的选择是一样的。奥尔巴特是快要迎来生命尽头的老人,而奇夏则是将自己死亡机会定在近期的死士。

因此,为了增加手中的筹码,他们不择手段。

在有限的选择中赌上胜利,是奇夏赢得了这个局面。

——保住了文森特的生命,并且让奥尔巴特成为了盟友的现状。

奥尔巴特・邓克尔肯怀有远大的抱负。

那是他人生的终极目标,渴望以史无前例的方式,在帝国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作为自己曾经作为一个生命体确实存在过的印记和证明。

自幼被收养为忍者,成长为忍者,并以忍者的身份度过一生的奥尔巴特。

在那个将生命视作消耗品、早死见怪不怪的角色中,奥尔巴特却活到了近百岁。然而,在作为帝国人和忍者的漫长岁月里,奥尔巴特的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完成他人的目的上。

这可以说是忍者生存方式的宿命,但奥尔巴特作为忍者,却异常地活了很长时间。——既然如此,他的生命末路也可以不走通常的忍者之路。

如果忍者的典型作风是默默无闻,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历史的黑暗中,那么奥尔巴特完全可以敢于追求与此完全相反的道路。

正因如此,奥尔巴特一直伺机而待。

为了在人生的尾声绽放一场绚烂,他曾考虑过击取『贤帝』文森特・佛拉基亚的性命或许是最有成就感的事——但是,

「如果对手已是末路,那么背叛也就失去了意义呢。」

对方是『大灾』——即是殭屍的军势,而它们的目的若是使佛拉基亚帝国灭亡,那么奥尔巴特的谋划便无异于是转瞬即逝、易碎如尘的梦想。

奥尔巴特渴望自己的名字能留在帝国的历史之中。

如果该帝国被消灭,奥尔巴特的愿望无论如何都将无法实现。因此,对于能够拖延到这一步的基夏的演技,他不得不佩服到脱帽致敬。

「这场喧闹之后,希望老子还有机会搞一搞。要是不赶紧,老子这条老命可能就先完蛋了。」

战争过后,在筋疲力尽的帝国正在努力恢复之际,在王国或联邦国家做出行动前,奥尔巴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颠覆皇帝的念头——然而利用『大灾』的情况来行动总感觉是在卑鄙地乘人之危,因此他并不太情愿。

奥尔巴特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野心和盘算,只要『大灾』不退场,他就得继续隐藏心机,坚定地向前看。——而在奥尔巴特的目光所及之处,有一扇大门,通向原本城堡中前往会见室所在的地方。

「————」

沉默中的奥尔巴特心头涌现着两种相反的感觉。

一种是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走向那扇门的背后,另一种则是长久磨练成的忍术本能,告诉他应该走向那扇门的背后——前者扎根于本能之中,而后者则建立在多年积累的敏锐直觉之上。

平常情况下,欧尔巴特的判断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然而,欧尔巴特的直觉告诉他,就在这扇门的背后,是他潜入此地的真正意义所在。

他并不确定,究竟是斯芬克斯、莫古洛,还是某种剑,抑或是不属于这些任何一者——

「……拖延下去,如果错过了年老体衰的老家伙颠覆国家的机会,就算是死也无法瞑目啊,真是的。」

他用沙哑的声音抱怨着,在进退抉择之间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接见室的位置,那么即便不通过门,也应该可以通过墙上的一个洞窥探室内的情形,欧尔巴特从走廊的窗户出发,顺着墙壁抵达了目的地。

没有打开门,便从洞中窥视房间内部——

「――喂喂,连我都不会做出这种事啊,可真是的。」

所见広間焕然一新,『魔女』的成果映入眼帘,被称为『恶毒翁』的忍术首领未能掩饰自己的不快,低语道。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那个家伙的灵魂,已经迷失了原本的模样,被撕裂了。

它们是被异法召回地面的,作为降伏在军门之下,用以摧毁自己曾归属的帝国的可悲之魂的囚徒,那正是那些死人们所面临的处境。

无论多多少少,殭屍们的精神构造都被与生前不同的手法所改造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复活的死者应该不会全都成为帝国灭亡的同谋者。

改造的手法从轻微到严重各有不同,但是越是对原来的性状施加大的负荷,虽然会变得对命令更加忠诚,反过来,原有战力的发挥也可能会变得困难。

因此,对于生前就是强者的人物来说,法术施行者通常会倾向于尽可能以较轻的负担完成这一过程。

实际上,像是『荆棘帝』或者『魔弹射手』这样技艺高超的人因精神负担而导致实力明显减退,在保持一定的自由意志的同时维持其功力成为了『魔女』所倾向的方向。

如果这些强者也被制成完全顺从的傀儡,那么他们展现出的战力也许连原本一半都达不到,最终会落得一个狼狈不堪的下场。

无论如何,除了这些特例的强者,以及主动表现出与『魔女』合作态度的像拉米娅・戈德温这样的人物之外,殭屍的灵魂被残忍地玩弄着。

不管他们生前抱持着怎样的愿望,曾经是多么高尚的战士,又或者曾经珍视着什么,所有这些都被无情利用,踏踏实实地被践踏。

然后,他们被强迫成为摧毁帝国的灾祸前锋。

这个人物也没能成为例外。

被剥夺了自由意志,成为了仅为战斗而存在的工具,尽管反复尝试了无数次的『死亡』,灵魂依然会被再次召唤,并在土制容器中找到新的寄宿之物而复苏。

可悲的是,这个存在刚好符合了『魔女』设定的尸鬼化条件:

技术过人、对战斗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即使被使唤成顺从的傀儡,在实力上也不会感到不便,而且强烈的遗憾和憎恨,正是它最终时刻的深刻印记。

正因为这些原因,它怒不可遏,充满激情地肆意狂乱。

被撕裂,灵魂即将丧失原有形态,牵引着它的肉体忘却了曾经的人形之态,变成了令人不忍直视的怪异形象—长长的臂膀,过多的腿,只剩骨头和皮的薄弱躯体。即便身形变得不成人形,它也无法逃脱被『魔女』利用的命运。

不管被杀多少次,它的灵魂都会被拉扯,化为另一只怪物复苏。

为了结束这一切,除了满足『魔女』的愿望别无选择。满足『魔女』的愿望,成为『大灾』的先驱,焚烧帝国至尽。

对于这个早已变得不可思议的存在来说,现在这就是它的愿望。这是它唯一的、全部的愿望。

那就是它的,只有那个,仅此而已,那就是,愿望,仅此而已——。

——「巨眼之伊斯梅尔」。

——。——。——。

忽然,混杂在逼仄的怒吼声和激烈战斗的喧闹中,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尽管他的耳朵已经不成其形,但多种多样的声音本该涌入耳中,唯独那一句话异常清晰,奇特地稳固,不可思议地真切。

那话蕴含的意义是什么,那个生物自己并不明白。

不理解——。

「伊斯梅尔!」

「让我们见面吧」

疑惑导致思维停滞,原本为了杀戮而伸展的手脚突然全都停了下来。就在这个空隙,一只手伸了过来,轻抚过那扁平的身躯,似乎刮走了什么。

突然间,有种东西好似被抽离的感觉。

是重要的东西,还是体型庞大的东西?这我都不得而知。但就在那东西被抽离的刹那,充满整个身体的暴力冲动瞬间消散远去。

空空荡荡,变得空空荡荡。我的内心,变得空空荡荡。

许多原本被强行从外部填塞进来的暴虐理由开始流失,变得越发空荡,而在我的内心深处,只剩下最初就存在的那些东西。

那便是战斗的理由。可以称之为功名心或野心,这样的说法也行。

加入战斗的理由,是为了战斗。而战斗,则是为了在历史上留下名字。为了证明自己存在,为了证明自己家族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己」确确实实存在过。

自己这个存在,即『巨眼』伊斯梅尔,就在那里——。

「啊啊,真的实现了吗……」

大而黑的单眼中映出的金色瞳孔,清晰地抓捕住那个男人的容貌。

这名黑发并带有细长眼睛的俊美男子,即使命悬一线之际也不曾动摇,他坦然地凝视着这边,喊出了容貌大变的伊斯梅尔的名字。

佛拉基亚帝国之巅,已经认出了伊斯梅尔。

那就是——。

「——那是剑狼的荣誉,皇帝陛下」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贾马尔顶住了与战斧一体化的手臂的一击,靠着增加的腿部移动力活跃地在街道上跳来跳去,而昴和碧翠丝利用魔法进行牵制。

期间,不断有致命攻击被发动,但是那些被风驰电掣般移动的丝碧卡用蛮力打落,勉强防止了对同伴们的伤害。

然后——。

「——『巨眼』的伊斯梅尔」

眼光锐利,埃布尔凝视着那变异成畸形尸体的伊斯梅尔,喊出了他的名字。

瞬间,虽然昴有些难以置信,但既然在这座帝都,埃布尔喊出了殭屍的名字,他就决定从头到尾完全相信。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埃布尔从未叫错过殭屍的名字。

话虽如此——

「伊斯梅尔!」

「哇啊啊啊」

丝碧卡挥舞着与她连结的手臂,猛然向那被称为伊斯梅尔的异形存在的胸膛部位猛拍过去。

发动了既不是打穿也不是重击的『星食』,昴他们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满足了条件,不管那形状已经偏离了人类,它也应该和其他的殭屍一样迎来同样的结局。

的确,在昴他们屏息凝视的眼前,伊斯梅尔慢慢颤抖着自己的巨大身躯,用那个巨大的圆形单眼金色瞳孔紧盯着埃布尔。

然后——

「——啊」

发出了听不清的声音,留下了些什么话,那异形的巨体一下子崩塌成了尘埃。

「啊啊,该死!难以置信!刚才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啊!」

「单眼族的勇士,被称作『巨眼』的伊斯梅尔。他就如我们刚才所呼唤的那样。」

「单眼族,不仅仅是眼睛只有一个,还是那样的怪物啊……了解了。」

结束了与强大的殭屍的战斗后,贾马尔一边擦拭着颚上流下的血和汗,一边发出抱怨。

虽然他为自己面对埃布尔时不小心使用了粗鲁言语而反思,但那番指正并非不切中要害。

伊斯梅尔并不是一开始就是那个样子。

「碧翠子。」

「我知道的。那个人,可能是『不死王的秘术』的受害者呢。因为被一次又一次地复活,所以已经无法保持正常状态了。」

「呜—,啊呜……」

随着碧翠丝缩回了下巴,丝碧卡则是苦涩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昴一边轻轻地拍着顶着头的丝碧卡,一边深深叹气。

在帝都决战时,他们在带着雷姆和弗洛普逃走的途中也遇到过伊斯梅尔,但他的变形程度已经变得不忍直视。

是因为即使被粉尘爆炸吹飞也不会死亡,还是在死后又再次被复活,畸形化正在不断进展。

然而,那无止境的地狱,也应该已经由丝碧卡的『星食』而终结了。

「但是,你怎么能还记得那样的形态下对方是谁呢?」

在作为殭屍复活的那一刻,他的面相已经因此产生了一定的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关键就在于通过其特征进行辨识。那个家伙的特征很明显,是属于容易辨认的类型。

「明显……」

尽管敌人已不再显露出任何人型的痕迹,只留下了一点残余,但对于见过敌人一度蜕变为异形态的昴来说,他能够确信那正是撤退中的敌人。然而,埃布尔并非如此。

尽管这样,埃布尔却能够确切地指出来,这更像是怀疑他拥有非凡的记忆力,或是诉诸于某种不正当的手段,这甚至成为了更合适的解释。

「掌握本国强大士兵的存在是必须的。无论他们成为敌人还是朋友,拥有更多的判断材料总是好的。」

但是,紧接着埃布尔所说的话并非只基于简单的身体特征来识别对手,而是因为他在评估对方时考虑到了更多的方面。

「……」

听到这话,昴回想起即将化为尘埃的伊斯梅尔临终前的情形。

那一声无法形成言辞、无法辨认意义的呼喊,似乎并不像是充满怨恨和怨嗟的声音,反而好像蕴含了一种更为庄严的情感。

或许,那是对于准确命中自己姓名的皇帝所抱有的一种敬畏之情。

无论如何――

「――嗯,这是关键时刻。」

间歇不断的轰鸣声传来,昴抬头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就在昴的视野中,穿破被云层遮蔽的天空,一座冰山正朝着水晶宫方向坠落——这是由罗兹瓦尔利用战术,让爱蜜莉娅制造出来的。

还有,在更远的天空中旋转的乌云成了不祥的凶器,而在另一个方向,来自地面的雷声刺耳响亮,被清晰剑击切割断垣残壁,城镇的倒塌景象也映入眼帘。

在各个关键点,昴下达的指令得到遵守,每个人都在激战的证据。

「罗兹瓦尔那家伙,还真是搞得挺轰轰烈烈的呢。太卖力了。」

「看到那个,就会想起那家伙其实是个相当危险的人。奥尔巴特老先生潜入城堡的时候,他应该不会把城堡弄垮吧。」

「如果有必要弄垮,那家伙就会去做。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随着像是空气被撕裂的声音,碎裂的冰山向高空散发出无数闪耀。

罗兹瓦尔正在与米迪娅姆一同面对『龙骑士』的敌人——由于这个敌人是最艰难的对手之一,除了相信和交托给罗兹瓦尔取得胜利,别无他法。

当然,『荆棘的血咒』和『云龙』的存在同样是无法置之不理的威胁。

「剩下的就是,看爱蜜莉娅和坦萨能不能处理得当了……」

在皇都变得无法仅用『激战』这个词来形容的情况下,昴在担心着他派出到各地的伙伴们,尤其是结果未知的爱蜜莉娅她们。眼下,虽然他认为战力已经分配得相当合理,但唯独爱蜜莉娅的配置还没有确定下来,留下了些许模糊。然而,考虑到她肩负的角色,现在应该是让她和坦萨一起行动才对。

「说实话,当伊斯梅尔出现时,我真的感觉糟糕透了……」

但是,在排除了爱蜜莉娅的当前战力情况下,能够阻止那个异形化的伊斯梅尔,无疑得益于大家团结一致的奋战。

特别是贾马尔的贡献至关重要,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敏捷。也许,正是因为置身于死地之中,他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某种「重生」。

这本身当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撇开心理上对贾马尔变得异常可靠这件事的抵触感不谈。

「贾马尔・奥雷利,你还能继续战斗吗?」

「哈!只要阁下发号施令,哪怕是一百个,两百个我也能应对!」

「听到了吗?你们也要更加努力。」

「可恶,看他因为做了别人没做的工作就显得特别得意。」

在没有参加战斗、只有自己一个人显得冷静的埃布尔面前发泄了情绪后,昴转而关注了碧翠丝和丝碧卡的状况。

这是一连串的走钢丝,与亡者之战争是利用现有战力的全力战斗。鉴于要谨慎推进事态,如果有人成为了突破口,继续前进就不是明智之举。

「贝蒂是无问题吧?」

「啊—啊!」

昴以确认的目光示意,两人都以坚毅的态度点头回应。从这个情况来看,身体力量最让人担忧的可能就是昴本人了。

当然,昴与『普雷阿迪斯战团』的联系仍在持续中,所以从体力上说,最令人担忧的应该还是一致认为的埃布尔吧。

不管怎样——

「应该快到战况发展的时候了。如果赫鲁贝尔先生做得好的话,应该已经打开了通向水晶宫的道路。从那里——」

昴想要获取其他战区的信息,想要得到考虑本次以及未来行动所需的素材。

就在他即将呼唤同伴们的时候。

「——原来如此。这是个奇怪的现象呢。值得观察。」

突然,从所有人的意识之外传来的声音让大家如触电般回头看去。

昴目瞪口呆的眼前景象,那里出现了原本不存在的第三者——一位身材矮小,拥有着青白肌肤的殭屍正蹲着,用手指检查地面积聚的尘埃。

因为『星食』而消灭的伊斯梅尔尘埃的那位,是昴他们所熟知,拥有桃色头发的殭屍——

「——啊,是你?」

「看起来,并没有直接干涉到核心蠕虫。蠕虫因为失去了寄生宿主而死去……是灵魂的消逝吗?夺取、抢夺、收回……非常有趣。」

她边嘀咕,边以舌头舔探被尘埃污染的指尖,确认其中的味道。那正是与昴他们的队友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在温暖气息上迥然不同,眼中射出无情光芒的存在——斯芬克斯。

作为『大灾』首领,正是本次最终决战的战术目标本身,出现在了这里。

「——」

面对这般大摇大摆的登场,昴的意识一瞬间被空白吞噬了。

有『荆棘的血咒』和『魔弹射手』的存在,在水晶宫里应与携带切牌之昴他们交锋的斯芬克斯相遇本来就是充满困难的事件。因此,他们派出擅长隐形的奥尔巴特去侦查,昴等人则继续狩猎殭屍来削减敌方的作战能力,希望能在即将到来的决战中占据优势。

然而,他们的这个前提却如此轻易地被打破了——。

「——不,」

这是机会,昴压抑住动摇,紧紧握住了碧翠丝的手。与碧翠丝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昴也握住了正在惊愕的丝碧卡的手。

眼前的斯芬克斯,正是引领这『大灾』的始作俑者。

而与其他的殭屍们一样,通过『不死王的秘术』的力量而复活的她,应该会对丝碧卡的『星食』产生效果。甦醒为殭屍使她获得了『死亡逃脱』的优势,但作为代价,也负上了丝碧卡这个难以回避的弱点。

如果夺取她重生的眼睛,战斗便可结束。

即使不知道对方的想法和目的,也能结束战斗。

因此——,

「斯芬……」

「必要的是目标的『名字』与『灵魂』的一致。连『暴食』的权能都动用了,真是让人吃惊。需做出对策。」

「——!」

斯芬克斯平静的分析打断了昴率先发起的举动。

在一瞬间,『暴食』的权能被提及,丝碧卡的『星食』的本质被一眼看穿的事实,让昴屏息。

屏息了。

即使行动被看穿,却忘了只要命中,敌人就无法逃脱这个权能的优势。

因此,便不得不承担后果了。

「——愚蠢。」

是的,在斯芬克斯将昴他们推开,闯入他们中间的时候,一道带有粗鲁谩骂的声音响起。

斯芬克斯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将指尖对准了昴他们。正当白色的热线从指尖射出,准备穿透昴和丝碧卡的头颅之前,一名男子纵身一跃冲了过去。

贾马尔准备好的剑被热线圆滑地穿透,无法挡下的光线随即穿透了那身形如荒武者的男子的躯体,焦黑的血液的刺鼻气味猛烈地冲击着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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