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奇基・施瓦茨』

「――――」

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的脸，颈中的气息仿佛凝固。

是熟悉的面孔，但又总带着些许的陌生——那也难怪，镜中的脸已经成为了逐渐淡去的记忆中的过去的遗迹。

——年轻的菜月・昴的脸孔，就那样映照在那里。

「这，这是……」

手中握着的小镜子在颤抖，青涩的面孔微微颤动。

用与握镜子相反的手，轻轻地触碰着脸庞，镜子里映出的是比记忆中还要小一圈的手指。

根据面部特征和身高判断，大概是十岁左右的菜月・昴。

在小学时代，淘气的昴的身高总是数起来比较快，虽然现在已经长高到日本人的平均身高，但那时他还只是个小矮子。

从那个角度看，他一直都希望能快点长高——，

「这是什么情况——！？」

在镜子中，唇和眼睛的颤抖，不仅仅是手的震动所导致。

这清晰明确地证明了，他的灵魂正在拒绝这在眼前的异常状况。

这是一个恶梦，一个称得上是噩梦的场景。

如果简单地称这为『返老还童』，或许有人会梦想这样的情况，但遗憾的是处于花样年华的昴与这样的欲望无关。

而且，即使有人渴望这样的事，也希望他们能选择适当的时机和地点。

就这样，这是一个荒谬的紧急情况。

「我，我不能这样……」

花了很长时间恢复过来，昴急忙向睡室的门口走去。

不可能是住宿的特别福利就是『返老还童』吧。自然会认为这是敌对者的攻击。

必须赶快，与同样在这个旅店里住宿的伙伴们分享信息，寻找解决的办法——，

「大家，出大事了！可能会让你们吃惊，但……」

「啊，果然，昴你也变小了！」

「啊？」

就在他感觉比平时更沉、更高的门把手，用力打开门的瞬间，迎接昴的，是出乎意料的——否，应该预料到的景象。

在卧室外，集结在客厅里的多人，昴看到的是一个可爱的面孔，露出爽朗的笑容，挥动着手的少女。

清澈的蓝瞳和特别的金色编发——那无法误认的阳光般的明亮，轻易地将这个少女和昴记忆中的女性联系在一起。

「米，米迪娅姆小姐……？」

「对啊～！醒来后发现自己变小了，我也吓了一跳！但是，昴你也变小了，我就放心了。朋友，朋友！」

双手高高举起，兴高采烈地说道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自称为米迪娅姆・奥克尼尔的人。

作为女性来说，米迪娅姆的身高是相当高的，但是和昴一样，也被卷入了这个事件，她的身形也显然变小了。尽管如此，她比变小的昴还要高出半个头。

无论如何——，

「找到了同伴，竟然还能高兴地说出来……哇哦！？」

「哇～！」

正当昴试图消化初始的震惊时，他的身体被一个从侧面来的冲击打飞，然后有人跳到了他翻滚的胸口上。

由于那个压迫感，昴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像被压扁的青蛙一样的悲鳴。

「啊啊！路伊小姐，你不能这样！昴，他现在变小了！」

「啊～，嗯～！」

「啊呀！我也变小了，抬不起来路伊小姐了～」

正是在昴试图吞下初次的震惊时，他的身体被来自一旁的冲击吹飞，而有人压在了他翻滚的胸口上。

受到那压迫感的影响，昴忍不住发出了像被压扁的青蛙一样的悲鳴。

「哦哦！路伊小姐，你不能这样！昴，他现在变小了！」

「啊～，嗯～！」

「哎呀！我也变小了，抬不起来路伊小姐了～」

昴的胸口上有个像猛兽一样乱扭乱动的东西，米迪娅姆拼命试图把它拔掉。但是，她瘦小的手臂无法阻止那个残暴存在的狂暴行为。

就在那一刻，一个名叫菜月・昴的少年无助地被践踏——

「路伊，你不能这样！昴要被你压扁了！」

「啊——」

随着严厉的责骂声，压在他胸口上的沉重怪物被挪开了。昴看去，被远离他的是一个脸色痛苦的路伊。

抓住路伊的手腕，把她扶起来的是塔莉塔——她的黑发被染成了蓝色，看起来和昴认识的她并没有什么两样。

「呼，塔莉塔，谢谢你！我，我力不足了～」

「哎，哎，没事的……昴，你没事吧？」

「啊，嗯，我还好。……塔莉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还有……」

接过米迪娅姆递来的手，昴站起身来，朝房间的深处看去。

坐在那边的沙发上，默默地观察刚刚发生的一切的人，是一位脸上戴着鬼面的黑发男子——埃布尔。

他完全没有表示要帮忙的意思，虽然这让昴有些不满，但同时也让他稍感安慰。

「埃布尔也……没事……」

他的外貌，包括他遮住脸的行为，和昨天没有任何变化。

在当前的情况下，即使这是幸运的事情也难以判断。

只是，昴可以清楚地感到埃布尔并不欢迎这个情况，这种不快的感觉透过鬼面传达出来。

实际上，埃布尔的内心并不平静，证据就是他把视线转向昴，

「丢人现眼」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切断了这场混乱。

「……我自认为，我还挺可爱，有趣的」

面对这种直言不讳的指责，昴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但他清楚，这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

影响到昴和米迪娅姆的这次异常事件，看起来并没有影响到埃布尔、塔莉塔、路伊这三人——

「那么，剩下的一个人……」

「——哦，你关心我，我很高兴，兄弟。我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

在他关心同一旅馆的最后一位同行者的瞬间，答案出现了。

昴吓了一跳，转过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从另一个卧室走出来的黑发人物。一个和昴同年龄的，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年——他异常的打扮极其引人注目。

不管怎么说，这个少年用一块随意撕下的布蒙住了自己的脸。

「阿尔，是你吧？……那个面纱是？」

「……我的头盔大小不合适了。我只能想到用布代替。请别太在意」

「就算你说不在意，我还是会在意的……」

说着，蒙着脸的阿尔少年向昴挥了挥右手。

由于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戴着头盔，所以平时被遮住的黑发露了出来。埃布尔在戴上鬼面之前，也曾用布片遮住脸，但阿尔的包扎方法明显更加随意。

简直就像电影里出现的糟糕的杀人魔一样。

「……我知道你不能戴头盔，但你没有必要硬要遮住脸吧？」

「哦哦，那是你对待我没有什么同情心了，兄弟。我戴头盔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我有自卑感。即使我看起来像个孩子，头脑却像个大人，这种感觉是不会消失的。——我的手并没有重新长出来。也就是说，脸上的伤疤也没有消失。你也是一样，对吧？」

「那个……」

说着，阿尔少年展示了他的左臂——从上臂到手的部分仍然缺失，这证明了阿尔对当前状况的理解是正确的。

昴、阿尔，还有米迪娅姆，他们三人无意间都变得年轻了。然而，这并不是时间倒流，而是身体发生了明显的异变。

「————」

接受了阿尔的话后，昴也翻开了他过大的衬衫，确认身上的老伤疤并未消失。小孩的身体上，镌刻着许多让人想要避开目光的伤痕——在异世界度过的岁月并未消失。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因为伤痕的存在而感到安慰。

然而，这些伤痕告诉他，他们现在的状况只不过是手足变得短小而已。

然而——，

「只是手足变小，这种奇妙的命运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发生呢」

「是呢～唉，这样的话，我可能无法帮助大哥工作了。大哥体质弱，这可是大问题啊～！」

「确实，对于奥克尼尔兄妹的事业来说，这无疑是个大打击……」

长期的商业计划固然如此，但目前的问题也是山大。

现在，昴的问题只是找不到合身的衣服，显得不够得体。但阿尔和米迪娅姆两人的情况就不那么简单了。

「阿尔，你说头盔的大小不合适，那武器呢？」

「你看得很清楚。实在是，这可爱的纤细的手臂，无法挥舞那样的武器」

「我也是，双手持剑可能会很吃力。如果只有一把应该还行……哎呀」

「小心！」

米迪娅姆从旁边的剑鞘中抽出一把双剑，刃口却滑脱了她的握力，险些破开昴的膝盖。

好在，剑尖只是擦过昴的膝盖，插进了地板，让人不寒而栗。

「哇，昴，对不起……」

「只、只是擦过……但真的是太危险了」

米迪娅姆低头，从地板上抽出插在那里的剑，小心翼翼地放回剑鞘。

昨天还能自如地使用的武器现在变得完全无法使用。从米迪娅姆的角度来看，作为战力的她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而动摇。

虽然武力活跃是一方面，阿尔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这样一来，我们现在唯一真正的战力就只有塔莉塔了吧？」

「啊～！我，虽然变小了，但我会努力的！？」

「我欣赏你的精神，但是……你并没有满足劳动基准法……」

虽然不会轻易屈服的米迪娅姆的态度值得赞赏，但也需要现实地看待事情。

阿尔和米迪娅姆两人处于这种状态，真正能够战斗的只有塔莉塔。即使她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在敌人领地上，这种力量仍然让人感到寒心。

「我，我会的……」

实际上，塔莉塔自己也正承受着压力。

原本应该能够分担的角色无法分配，她必须独自承担起来。

在这一点上，他们对塔莉塔的歉意难以言表——，

「我们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负担。但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看上去我们被监视，我们要从卡欧斯弗莱姆中逃脱吗？」

「……你是认为，这是那个淫荡的城主做的吗，兄弟？」

「只有我们三个受到了影响，这是事实」

对阿尔的质问，昴静静地点头。

昴、阿尔和米迪娅姆三人的共同点无需多说，就是昨天，他们作为使者来到红瑠璃城。因此，怀疑这一切背后有尤尔娜的参与，是完全合理的思考。

「看来，你们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大惊小怪」

对于阿尔和昴的对话，沉默思考的埃布尔插了进来。

确实，一开始醒来时他们相当慌乱，但是遇到处于同样困境的阿尔和米迪娅姆之后，他们的动摇情绪已经大大减轻。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米迪娅姆所提及的『伙伴』的存在就是真理。

然而，

「也许只是错过了惊慌失措的时机。可能还会发现这个身体的种种不便，然后才会意识到失去的身高和体重的重要性。」

「虽然变小了，但你的嘴还是没少。」

「适应能力和机智是我少数的优点之一。」

昴的嘴炮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他毫不在意地回应。然而，埃布尔对此显然不以为然，他在鬼面后面瞪了昴一眼，毫不掩饰地嘟囔着「不停嘴」。

但他并没有只说这些，而是继续说道：

「你对尤尔娜・米希格蕾的怀疑可以放弃了。你们的异变，和她的能力原理是不同的。」

「……你确定吗？」

「据我推测，是这样的。是否值得信赖，那就由你自己决定吧。」

埃布尔直接否定了昴刚刚抱有的疑虑。

然而，他否定的依据似乎只在埃布尔自己内心。他让昴自由选择是否相信，昴对此显得不满，嘴角向下翘起。

但他犹豫的时间并没有太长。

「……我明白了。但是，如果不是尤尔娜的所作所为，那是谁呢？」

「可能是奥尔巴特・邓克尔肯造成的。」

「奥尔巴特……那个，昨天的老人？」

埃布尔向吞下了不满、选择相信他的推测的昴提出了这个情况的设计者的名字。

他提到的是昨天在红瑠璃城遇到的那个伪装成皇帝的人的同行者——被称为『九神将』的一员，那个矮小的老人的名字。

在被認为是帝国最强的『将』之中，他被赋予了排名第三的头衔。当然，预料中他是一位不容小觑的实力者，不过——

「没想到他竟是能引发如此混乱状态的惊人人物……」

「那家伙的实力深不可测，我也无法全然了解。但是，发生的事实无法否认。……至多，除了奥尔巴特以外，其他人也可能只是伪装外表」

「……很遗憾，看来这不是幻觉」

他已经捏了自己的脸颊，试过所有能让自己从梦中醒来的方法。

他应该不是在受到魔法或药物的影响，导致感知失常，看到幻觉。事实上，他的手脚缩短，他被路伊的力量和体重压倒，这是最好的证据。

不容忽视的还有物理影响，比如他的衣物和阿尔的头盔的大小。

埃布尔也可能已经对此感到不太可能。即使是面对坚持说这是真实影响的昴，他也没有特意反驳。

「不管怎样，至少不用尾巴缩在身后逃跑了……但是真麻烦。曾经是皇帝的埃布尔，你也不知道那个老头的战斗方式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被稱為『忍者』的一派，習得特殊技巧的首領」

「忍者……？」

「――那是什麼？」

在昴不由自主地说出这句话时，埃布尔皱着眉头问道。

听到『忍者』这个词，反射性地联想到的是同义词『忍者』。但对埃布尔来说，这个词听起来似乎很新奇，甚至有些奇特。

然而，对昴来说，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就像他第一次了解卡拉拉基的和风建筑时那样，让他感觉到了他所知世界的知识，即使是微小的残余。

「所谓的忍者，会使用忍术，隐藏在黑夜中进行间谍活动和暗杀吗？」

「我不清楚你所说的忍术，但忍者的主要任务和你的理解基本一致……那应该是不容易公之于众的信息吧？」

「在我来的地方，做这种工作的人被称为忍者。对吧，阿尔？」

「啊？噢，对，对。那些四个充满幽默感的说话的乌龟。」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相同的困惑，正在思考的阿尔给出的回答有些脱离主题。那是一个古老的流行动画角色，尽管昴并不讨厌它。

无论如何，即使详细解释，埃布尔也可能无法理解，看来他认为这只是一个无意义的话题，没有深入询问。

相反，米迪娅姆瞪大了眼睛，「啊！」的一声，

「如果是昨天那位老爷爷的手段，那可能是……你看，当我们从城堡逃跑的时候……」

「逃跑的时候？……啊」

「我和昴，我们两个都被戳到胸口！」

虽然米迪娅姆的叫声有些歧义，但昴也有了些许线索。

那是昨天，从红瑠璃城逃脱——为了达成尤尔娜恶劣的条件，在生死攻防中发生的事。

我们试图从假皇帝的卫兵卡夫马的荆棘中逃脱，破坏天守阁的墙壁逃出去，追击我们的奥尔巴特击中了我们每个人。

然而，那个『九神将』的攻击对我们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当时，我们就这么算了。但是，不可能毫发无伤。

「即便如此，这种情况通常是无法预料的……！总的来说，我和米迪娅姆可以解释，但阿尔怎么会……为什么会缩小？」

「抱歉，兄弟。我在跳出去之前，和那个老头打过几次。被他戳到也不奇怪。只要不会死的伤我都不在意。」

阿尔以沉低的声音——尽管这只是青少年变声前的低沉声音，呻吟着，像是责怪自己的疏忽。

然而，阿尔责怪自己是没有道理的。阿尔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让昴和米迪娅姆从绝对的绝境中生还。同样的事情也适用于米迪娅姆。

因此，应该意识到这一点的是昴。

如果在战斗力上无法派上用场，那么他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所有的情况上。

他忽视了这一点，结果就是埃布尔也指出的这种『丑态』。

「这样的样子，我怎么能让雷姆看到……和碧翠子一样大小，只会让爱蜜莉娅更把我当小孩子」

「即使我变小了，我也不认为公主会像对待修尔特一样宠爱我，这种情况谁会乐意呢？」

「反倒是，大家都很冷静……我一直都很困惑……」

在谈论自己身体变小的昴和阿尔面前，脸色不好的塔莉塔揭示了她的内心。

抱着手中挣扎的路伊，唯一变成了战斗力的塔莉塔的困惑是深重的。就像，她对于避免了伤害而感到罪恶感一样。

当然，现在在这里，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正常的人只有塔莉塔。

「说实话，如果我不开这些玩笑，我可能会大喊出来」

「是这样吗？」

「是的。……就这样，我觉得很恶心」

不是他的年轻身体。

是他的身体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这种自我定义的崩溃让他感到恶心。

「――――」

到目前为止，昴有一种自豪感，那就是他在异世界中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经历过『死亡』是最重要的，但是这一年半的经历如此的密集，无论是颜色，味道还是密度，都无法与普通人相比。

即使与这些经历进行比较，由于自我感觉的改变带来的无法言喻的厌恶感是突出的。

「这就是，『色欲』的受害者所经历的感觉吗……」

抱着自己瘦小的肩膀，咬紧后牙的昴的脑海中回响着羽音。

那是在水门城市，遭受了『色欲』的大罪司教的权能的人们的羽音——他们的身体被变成了苍蝇，现在仍在等待救援的受害者们的记忆。

只是变成了孩子的我就感到这样的不适，那么被变成完全不同的生物的他们的悲剧，轻易地超越了昴的浅薄的理解。

这种强烈的感觉，正是——，

「——可谓是恶劣」

准确地说出昴内心的埃布尔，使他的呼吸停滞。

他回视着昴那依赖的眼神，

「奥尔巴特的别名是『恶毒翁』……他使用忍者的忍术，做出各种恶劣的事情，执行各种特务」

「特务，是吗。那就是说，让目标变成幼儿这样的无理要求也存在？」

「怎么可能有那种荒唐的指示。——不过，看到这种惨状，可能也不是不可能」

昴对阿尔的回答，然而那句话带有不能当作笑话来开玩笑的重量。

实际上，昴，阿尔，米迪娅姆三人都变成了孩子，奥尔巴特的术技可以做什么，到什么程度，都无法推测。

如果理解了这个情况，现在，最令人不安的是——，

「这个，可以恢复原样……吧？」

「不能肯定地说。但是，认为有恢复的方法是自然的」

「那，那个依据是？」

「下毒不立即致死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和对方交涉」

听到埃布尔的推测和依据，昴也静静地表示了同意。

这个现象——为了方便，我们称之为『幼儿化』，将它与下毒的行为相提并论，考虑到不会立即致死的对方的计划。

如果这是为了得到某种让步的策略的话。

「那么，对方会有某种接触……」

「我要重复一遍。不能肯定地说，但是——」

看着屏住呼吸的塔莉塔，埃布尔说高望远镜是毒药。就在埃布尔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从外面，房间的门被敲了。

「——！」

由于刚才的谈话，所有人的意识和紧张都集中在门上。

昴也因为带来了『幼儿化』的奥尔巴特的接触，身体紧绷。但是——，

「——早上好。我是尤尔娜・米希格蕾女士的使者」

传来的声音，在这个时刻，不是期待的消息。

由于失望和突然的松懈，紧张的情绪松懈了下来。另一方面，从尤尔娜的使者那里得知，昨天的信件的回复已经到了。

此外，也意识到了带来这个回复的声音的主人。

「这个声音，是昨天的鹿人孩子。看，是坦萨」

「看起来是。我知道了。那么，可以让他进来……对吧？」

昴向点头的米迪娅姆确认，然后向埃布尔询问是否允许进入。昴的目光让埃布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一点，昴准备去门口迎接客人。

「不，我来吧」

塔莉塔阻止了昴，并主动走到前方。她将抱在怀中的路伊交给米迪娅姆，让昴等人退后，然后走向门。

在这方面，不得不说昴的危机感不足。无需思考，就知道不能毫无防备地开门。

而且在当前的状况下，变小的昴的警戒与无防备并无二致。

「打扰了。我是来传达尤尔娜女士的话的。」

正如预料中的，走进门的是鹿人的少女坦萨。

与昨日一样，身着和服的少女走进房间，接受了欢迎她的人们的视线，然后停下来。

面无表情的少女对这个满是孩子的空间有什么想法，我们并不清楚。只是，她的视线停留最久的是那个戴着鬼面的可疑男子，这一点值得一提。

不管怎样，少女四下打量了一下房间，

「昨天的使者们现在在哪儿？」

「嗯……他们有点事情外出了，需要我去叫他们吗？」

「——。不，等会儿你告诉他们就好了。」

坦萨的视线时不时被房间里的埃布尔吸引过去。

我原以为她是个过于称职的侍者，但看她无法从有趣的事物中移开视线，显然她也有可爱的一面。

尽管如此，她带来的报告将对昴他们的未来产生重大影响。

在安静的紧张气氛中，人们等待着坦萨要说的话。

然后——，

「尤尔娜女士已经阅读了信件，并准备正式回复。因此，希望你们能亲自到红瑠璃城来。」

「……她真的读了吗？」

听到坦萨这样说，昴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虽然这可能有点失礼，但他担心，即使做了这么多，尤尔娜可能还是任性地撕掉了信。这种感觉就像是对待高傲的猫或普莉希拉一样，让人无法放心。一旦找不到准确的攻略方法，就会有这样的印象。

「虽然我不否认公主很难对付，但我相信她会懂得……不，我也没有多少信心。」

通过昴的表情，阿尔试图揣摩他的内心，试图为普莉希拉辩护，但中途放弃了。他也是他，和普莉希拉的关系深厚，应对她也很困难。

无论如何，迫在眉睫的情况似乎会平稳地发展，这让人感到安心。

现在，大问题只剩下昴他们的『幼儿化』了——，

「希望信件的作者和昨天的使者们都能到天守阁来。」

「——咕哇」

「——？」

听到昴不由自主的呻吟声，坦萨眉尾一皱，偏头思考。

为了不让她察觉到他的动摇，昴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强行转移了坦萨的疑问。

不知是因为被他的话说服了，还是根本不感兴趣，坦萨把偏过的头调回正，

「火之钟声响起的时候，我们会在红瑠璃城等你们。」

「明白了，非常重要。你可以退下了。」

「——。好的，失礼了。」

关于时间的指定——火之钟声的意思大概是正午。

坦萨传达了与尤尔娜的会议设置，然后向在场的人鞠躬，准备离开。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昴说，「那个……」。

「是的，有什么事吗？」

「我想确认一下，主要的邀请对象是写信的人，昨天的使者是附加的对吗？也就是说，如果出于某些情况，使者们难以参加的话……」

「尤尔娜女士希望也能邀请使者们。」

「————」

「希望在这个魔都，不会有人违背尤尔娜女士的话。」

坦萨的语调平淡无奇，但其中包含了坚定不移的决心。

她留下这句话，看着使者离开，然后关上门。做完这些后，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

然后——，

「……在我们现在的状态下，我们满足了刚才的条件吗？」

昴伸出变形的手臂，提出了这个疑问。